清脆的叩击声将莫洛斯从惊疑不定中解救出来。满头大汗的他睁开双眼,第一次觉得光明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不要想太多。”收回蜷曲的指节,萨琳娜看向那双还留着惊惧的碧色眼眸,“如果这能让你放松下来的话。”

这不是一句安慰,就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

极高的感知是一把双刃剑,那些常人所不能见的隐秘既是滔天的机遇,亦能让人坠入深渊。作为最容易陷入疯狂的法师群体,萨琳娜对位面的了解也不过是入门级别。

来自异界的物品稀少无比,大多都是在某种约束之下作为交易物存在。当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在拥有媒介的前提下,的确偶尔会收到一些来自不同位面的回应,友好和危险的各自掺半。

或许是需要遵循某种规则,能穿过时空壁垒出现的东西基本上不具有什么跨时代的杀伤力。也就是说,在不考虑来源和目的的前提下,这个日记本本身的存在是可以视作是无害的。

但这又引发出了一个问题,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究竟是如何得到这样的物件的。

除了留给自己萨琳娜.凯伊这个名字和一本被称作“万法全书”却没什么实质作用的日记本,她就剩下一座屹立在米诺斯城墓园里的无名墓碑。

没有留下有关自身的分毫讯息,连尸骨都是被当时尚未成为城主的沃尔什草草收敛。

萨琳娜曾以为能从沃尔什口中获取更多关于母亲的线索,可在简短的交谈过几次之后,她就发现对方对其也是知之甚少。如果她是一位长在边城的强大法师,不可能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只剩下一个答案——她是作为罪人被流放到那苦寒之地的。

至于为什么会孕育下吸血鬼的子嗣,还有那潜藏在萨琳娜意识深处的骰子,依旧是未解之谜。

惊魂未定的莫洛斯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觉得,是不是我过于大惊小怪了。”

的确,在这个存在真神的世界里什么事情发生都不奇怪。但正常人也不会将极为少见的异界之物扔到桌上,好像那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物件一样随意拿给别人看吧?

“现在不好奇了?”

手指在日记本的封皮上摩挲了下,萨琳娜暂时将关于“母亲”这个陌生存在的猜测放到一边,对魔裔们什么都想去碰一碰的天性有了一个直观的评估。

若是换了卡丽丝翠在这里,即便是得到了自己的许可,也不至于直接就拿上手翻看。

“再好奇下去,我就得把自己赔进去了。”迅速接受了萨琳娜喜欢掌控主动权这一点,莫洛斯摊了摊手,“你会放过一个知晓你秘密的人吗?”

萨琳娜看了他一眼。

显而易见的答案,连让她回答的必要都没有。

秘密的浅尝辄止可以视作是信任的交付,但萨琳娜给他看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轻飘飘就能一笔带过的。

最离谱的是看对方的神情,莫洛斯敢肯定那日记本上必然是写有字的,只是自己看不见。

就好比一个宝箱放在面前,自己知道里面有好东西,可就是打不开锁。末了啥也没得到,还要被提供藏宝地点的人给狠狠敲走一笔情报费,赔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钩咸饵直,钓的就是他这只胖头鱼。

他来到萨琳娜的背后,郁闷的俯下身来,将下巴搁在吸血裔的颈边蹭了蹭。

细腻莹润的触觉让他忍不住想要轻轻的咬上一口,莫洛斯仿佛是被人用羽毛在胸口挠了一下,不疼,就是心痒的很。

“你怎么满肚子的坏水?”

他明明是在抱怨,尾巴却暴露了主人的心情,兴奋的一甩一甩。

叼起一小片皮肤磨了磨,这个姿势就像是对方被自己抱在了怀里,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作为极为遵循欲望的种族,他想让对方沾染上自己的气味,想要得到温柔的垂怜。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魔裔柔软的卷发在下巴处蹭来蹭去。滚烫的唇齿试探性的往下挪了挪,尾巴顺着薄薄的衣料缠绕在纤细的腰肢上,带来些微的痒。

可惜的是,就在他准备再进一步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指不容置疑的抵在了他的额头,阻止了他的跃跃欲试。

“控制住你自己。”除了耳尖有些微的红,萨琳娜呼出的气息很是平稳,“办不到的话,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这未免有些不尽魔情了。

就连被左脚刚迈进此处,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的罗厄尔都差点忍不住发出狂笑,为倒霉的搭档在心里默默的点了根蜡。

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金币的罗厄尔和不幸到喝凉水都要塞牙缝的莫洛斯,某种意义上真的是一对神奇的搭档。

“我可以保证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够热闹的红发魔裔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嗯……那些船员不让我到处乱晃,我只能回来找你们了。”

顶着一脸无害纯良的模样,他友好的将被打击到褪色的莫洛斯拉到一个萨琳娜接受的合适距离。

“我尊重欲望本身,毕竟有欲望才会有动力。”略微整理了下被魔裔拱的皱巴巴的衣领,萨琳娜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但前提是它不被力量所左右。”

带着盈盈水光的眼眸多情却又无情,“尤其是它作用的对象是我。”

就像她忌惮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吸血本能,莫洛斯因血脉而被无限放大的对她的迷恋也是如此。适当的欲望是一种激励,过多的欲望则代表着不受控制。

这是一种缺点,在某些时候或许会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平复好心情的萨琳娜拿起自己的物什起身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目送着气场强大的黑发美人消失在一扇木门之后,罗厄尔幸灾乐祸的戳了戳一脸挫败的同伴。

“看起来你是被拒绝了?”

这种事情很难让人不感觉到沮丧,尤其是对方对自己的初始好感不低的时候。

“不过也不奇怪吧?你们才见过几次?”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他摸了摸下巴,得出一个中肯的结论,“我们成为搭档也是磨合了好几年的,这不挺正常的吗?”

拍了拍莫洛斯的肩膀,罗厄尔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的搭档是如何用羊腿堵住自己嘴的事情。

“好事多磨,你要有耐心才对!”

故作深沉的话语出现在红发魔裔那张乖巧的脸上,融合出了一种奇异的嘲讽,很难让人能忍住不一拳头给这张脸添点其他的色彩。

罗厄尔这种魔裔,如果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能活到现在而不是出门就被人打死简直就是奇迹。

抚了抚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完全忽略对方有可能是从自己身上学到阴阳怪气的这一点,莫洛斯发出无奈的呻|吟。

“闭嘴吧你......”

房间内。

收好那本让莫洛斯心痒的日记本,萨琳娜习惯性的在门上布上一个隔绝空间的小型次元锁。

舷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到最高,空气中负向能量的浓度已经到达顶峰,正是举行某些仪式的最好时机。

戴上手套,萨琳娜取出从米诺斯城的那位暗精灵老板娘处买回的鸡血石,小心翼翼的放进精金制成的研钵里。

这些剧毒的矿石磨成粉末后呈现出暗红的光泽,被她均匀的填入房间中心早已绘制完毕的巨大阵法。

既然在书籍和活人嘴里找不到她想要的消息,唯一能走通的路,就只剩下向死去的魂灵询问了。而这艘曾经沾满了鲜血的海盗船,恰好就是她所需要的载体。

自从踏足这艘船只,她就嗅到了船舱里腐烂的气息。萨琳娜几乎瞬间就判断出来,船上一定有无法投向死亡女神麦金托什怀抱的存在。

雪白的骨杖出现在手中,在月亮的影响下,尤为活跃的负向能量顺着吸血裔的指尖,攀爬到狰狞的骨杖上汇集起来。

【意志:25(道具加成)/23,检定成功。】

【你布下的阵法有效的增强了你的意志,帮助你扛过了这场几乎必输的凝视攻击。

被囚禁在船上的存在没能泯灭于时光的洪流,那腐朽的灵魂可没有什么崇高的道德准则,只蛰伏着等待一个高灵感的倒霉蛋路过夺取性命。】

混沌的絮语充斥了整个房间。

仿若情人般轻柔的呢喃在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仿佛在焦急的呼唤着什么,却分辩不出究竟是在说些什么。理智早已被复仇烈焰燃尽的亡魂,顶着一张无面的脸孔,伸出双臂妄图将不为所动的吸血裔拖入黑暗。

萨琳娜闭上了双眼,做足准备的吸血裔任由氤氲的黑暗将她淹没。

冰冷的怀抱带着死亡的安宁,牵引着她不断下坠,在那温柔的抚慰之下,有着她所熟悉的鲜血气息。

疼痛、绝望、以及如潮水般涌来的悲伤,那些隐藏在时间缝隙中的记忆仿佛被蒙上一层模糊的滤镜,于她窥见的瞬间,便在光幕交织中裂成无数的碎片。

巨大的能量倾泻开来,冲破了萨琳娜布下的次元锁,如同血盆大口一般悄无声息的吞噬掉整个船只。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关于为什么西幻冷,但西幻的涩涩却很火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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