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芝麻李对众说:“元兵远来疲乏,今夜必无准备。我当前行劫寨,尔众随后即来,两下夹攻,必获全胜。”二更时分,果然引兵出城,兵衔枚,马勒辔,直抵元营,悄然无备。芝麻李暗喜,领兵并力杀入,细看更无一人,心下大惊,速令退兵。忽闻炮响一声,四面伏兵尽起,把芝麻李团团围住,兵卒也不十分来斗,只是没个隙路可逃,贼兵自相残害,约折去大半。及至天明,只见一将传令说:“你们可松一条路,放他逃去。”芝麻李听着,又惊又喜,心内暗道:“我且杀开一路回城,再作计议亦可。”只见元兵果然放开一条路,让芝麻李回城,将到城边,急叫城上:“我被元兵混杀一夜,至今方得逃回,快开门,如迟,恐又赶来也。”正叫之时,举头一望,看见兄弟李通的头,悬挂在城,敌楼边,立着一员大将,紫袍金甲,大喝道:“你这贼子,我元丞相已取得此城了,你还不认得?”芝麻李惊得魂飞九霄云外,抱头鼠窜,径往沔阳去了。天色大明,各将论功行赏,因问:“元帅为何晓得要来劫寨,预先吩咐埋伏,又离了中军,独去取城?”脱脱笑说:“此是乘虚搏将之法:昔日裴令公元宵夜,大张华灯,设宴待客,匹马擒吴元济,正是此样机关,反看便是。他今日以我兵远来,料来疲困,必带雄兵劫寨,城中不过老弱守门耳。我令尔辈四下伏住,等他来时,便围绕混杀一夜,此时我领精兵,乘虚攻取城门,自然唾手可得。”众将又问:“围住之时,元帅吩咐不可厮杀为何?”脱脱说:“黑夜谁知彼此,我兵只密围数层,虚声叫喊,任他自相残杀,这又是以逸待劳。”众将齐声称说:“元帅神机,非我等所及。”脱脱抚恤人民,一面遣牙将奏捷,不题。
且说右丞相撒敦与太尉哈麻,闻得脱脱得胜,上表申闻,计较说:“脱脱向来威振中外,使我们不得便宜行事,今又成大功,皇帝必加信用,我辈却是怎生?”哈麻说:“这有何难,趁此捷表未上之时,令台官劾他说:‘出师三月,略无寸功,倾国家之财,以为己资;半朝庭之官,以为己用。乞加废斥,以儆官邪。’这个计策如何?”撒敦说道:“此计大妙、大妙!”遂将进表官邀入密房,除了他的性命。因而上个表章,说得脱脱十分不好。顺帝说:“既如此,可敕月润察儿为元帅,以枢密雪雪代他为将,令姚枢持诏赴徐州传示。”不止一日,来到徐州。脱脱拜受了诏书,便对众将说:“朝廷恩旨,释我兵权,即当权与诸将分别,诸将可各率所部听新元帅节制。”只见哈喇答向前说:“元帅此行,我辈必死他人之手,不如今日先死丞相之前,以酬相许夙志。”说罢,拔剑自刎而死。众将抚恸如雷,将哈喇答以礼殡葬。脱脱单马竟赴淮安安置。未及半月,台臣又劾脱脱贬谪太轻,该徙云南。脱脱叹道:“我不死,朝中也不肯放过我,倒不如一死,以免众奸荼毒。”遂服鸩而死。
却说刘福通、芝麻李闻说脱脱身故,各统兵攻复前据城池,元军阵上那个杀得他过。数日间,刘福通与芝麻李杀并,一箭射死了芝麻李,复了徐州。毛贵仍归部下。正是:昏君信佞忠臣死,群鬼贪残社稷墟。后来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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