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吕后却遣使者往召周昌,周昌闻命,只得随同使者赴京。
原来周昌也知自己离了赵国,赵王一定不能保全,无奈身为人臣,不能拒绝朝命,不比前次吕后来召赵王,可将高祖遗命与之抵抗。如今来召自己,却当依诏而行,虽明知此是吕后调虎离山之计,但自己本分理应如此,以后赵王能否保全,非自己力量所能及,只得听之而已。周昌既到长安,入见吕后,此时吕后正在得势,竟忘却从前跪谢周昌情事,反怨他太觉多事,一见周昌便骂道:“汝岂不知我怨戚氏,如何不放赵王前来?”周昌气得说道:“臣但知尽臣之职,前此高皇帝欲易太子,臣曾守职力争,今高皇帝以赵王托臣,臣自应尽心保护,太后与戚氏是否有怨,臣实不敢妄行干预。”吕后听了,无言可答,遂留周昌在朝,不令归赵,另遣使者往召赵王。此时赵王身边,更无人敢替他作主,辞绝来使,如意自己年幼,惧怕吕后,不敢不来,使者遂奉了赵王,一同起程。
事为惠帝所闻,惠帝生性慈仁,从前虽被戚夫人阴谋夺嫡,几乎不保太子之位,到得事已过去,也就不再计较。自即位后,见吕后将高祖得宠妃嫔,幽囚永巷,复迫令戚夫人舂米,心中已是不悦,几次进谏吕后,吕后不听。及闻吕后往召赵王如意,更替赵王担忧。后来听说周昌不放赵王前来,心中为之一慰,今见周昌召到,又召赵王,料定赵王必来,来必遭害。因念起同父手足之情,岂可坐视不救?又想赵王平日无甚过恶,吕后不能明行杀他,惟有暗地用计谋害,眼见除却自己,更无别人可作赵王保护,事在危急,必须预先打算才好。
惠帝想定方法,急遣近侍打听赵王消息,何日可到灞上,即来报知。近侍奉命去了,不过数日,赵王如意到了灞上,近侍报知惠帝。惠帝即命排齐銮驾,自己亲到灞上,迎接赵王。
兄弟相见,俱各悲喜,惠帝遂与赵王同车入宫,来见吕后。吕后见了赵王,怒从心起,却碍着惠帝,当面不便发作,暗想他既到来,如同俎上之肉,何妨慢慢想法害他。赵王如意闻知其母被囚永巷,心中虽然悲伤,却不敢求与相见,从此惠帝便与赵王同床卧起,同席饮食,吕后密遣多人侦探消息,欲乘惠帝不在,杀死赵王。惠帝因此时时刻刻,加意防护赵王,母子二人彼此各知心事,当面并不明言,只在暗中算计。如此一连数月,惠帝与赵王顷刻不离,吕后竟无法下手。
到了惠帝元年冬十二月,一日惠帝早起,须出外射猎,本拟带同赵王前往,无奈赵王年幼,不能起早,又兼隆冬严寒天气,恋着重衾,正是好睡。惠帝因见赵王来了许久,安然无事,未免防备稍懈,此时又唤他不醒,心想我出去不久便回,不如由他熟睡,稍离片刻,谅无妨碍。谁知惠帝一去,即有侦探之人,飞报吕后得知。吕后大喜,急传诏命力士往害赵王。力士奉命入得惠帝宫中,见赵王尚未睡醒,遂就被裹用绳套在赵王如意项上,紧紧勒住,不消一刻,赵王一命呜呼。力士见赵王已死,连忙回报吕后。吕后心中尚未肯信,疑是力士骗她,便命近侍将赵王尸身取来验明,近侍奉命,到了惠帝宫中,却喜惠帝尚未回来,便将赵王尸身,用绿色长囊装贮,放在一个小衣车内,送到吕后宫中。吕后命人打开绿囊,亲自看明相貌,果是赵王如意,方才大喜,吩咐重赏力士。
及至惠帝猎罢回宫,不见赵王,已吃一惊,问起左右皆说是被吕后遣人谥死。惠帝大惊,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得痛哭一常命将赵王尸身,照着王礼埋葬,溢为赵隐王。如意既死,又无后代,吕后遂将淮阳王友移为赵王。周昌闻赵王如意被害,心中异常愤懑,因思高祖托以赵王,自己不能保全,更有何面目立在朝廷,遂托病不肯朝见,终日住在家中,郁郁不乐,竟因此气闷而死,惠帝因赵王由自己保护不周,以致横死,尤加痛惜,想起数月之久,同眠共食,枉费许多精神,究竟不能保全。又怜赵王死得无辜,虽起意由于吕后,但动手谋害之人,必须惩治,也算是替赵王如意报仇,于是留心访查,后来果然查得缢死赵王之力士,乃是东郭门外一个官奴,惠帝便命官吏捕获,立时将他腰斩,吕后处在深宫,并不知得此事。
吕后既杀赵王如意,便命人将戚夫人两手、两足,尽数截断,一双眼睛,并行剜去,又用药将她两耳熏聋,并以哑药与服,安置在土窟之中,起一名字,号为“人彘”。戚夫人此时,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又无手足,不能行走运动,竟似一个混沌,偏是她禁得此种奇酷刑法,仍然不死。吕后要她受着活罪,每日仍令人给她饮食,一连数月,戚夫人尚能生活。
一日吕后召到惠帝,令其往观一种奇异之物,名为“人彘”。惠帝一向亲理政务,何曾知得此事。况兼赵王如意已死,心想吕后怒气可平,更不料戚夫人遭此奇祸。当日奉命前往土窟观看,见了此种形状,心中甚是诧异,便向左右查问,方知乃是戚夫人。惠帝吃惊非常,不觉大哭回宫,从此得玻未知惠帝病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