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凤纵声长笑,但见她身形微动,青钢剑倏地先向韩振羽刺来。韩老镖头左手一抬,立掌护胸,却将右手的铁烟杆当作小花枪使用,霍地一招“白虹贯日”,使出攻守兼备的“中平枪”招数,虚点咽喉,实刺胁下的“檀中穴”,却不料凌云凤身法之快,无以形容,韩老镖头的烟杆刚刚递出,她已抢先半步,剑尖刮了韩老镖头的手腕,换是他人,这一招铁烟杆非撒手送出不可,韩老镖头久经大敌,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呼的一口浓烟喷出,同时左手一扬,金星连闪,将最后的七根透骨金针,一股脑儿都发了出去。但听得长笑声中,凌云凤赞了一个“好”字,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她一击不中,早已翩然掠出,七枚金针,都从脚下飞过。
转眼之间,又到了玄瑛道人的身边,但见她身形未落,已在空中使个“气燕殃彼”之势,翩如飞鸟般直冲玄瑛道人而来,玄瑛道人识得厉害,铁拂尘抖得笔直,他已试过拂穴无效,这时改用“玄门拂尘八法”,使了一个“卷”字诀,凌云凤的剑尖竟给尘尾微微缠住,白孟川眼明手快,看得有便宜可捡,一个箭步便跳了上来,唰的一刀劈下,这一刀势捷力沉,端的是凶险之极。
刀光剑影中,们听得凌云凤一声冷笑,白孟川一刀劈下,却忽然见了她的身影,玄瑛道人叫声不好,铁拂尘脱手飞出,白孟川听得玄瑛道人的叫喊,怔了一怔,仓卒之间,不知如何应付,还未及转身,但觉背后微风飒然,肩头一阵剧痛,这时才见凌云凤的身影贴身掠过。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霎那之间,她一举震退了玄瑛道人,又把白孟川刺了一剑,还是她手下留情,这一剑从他琵琶骨旁边三寸刺过。
玄瑛道人武功最强,一飞身抢过拂尘,立刻与韩老镖头连成犄角之势,互相掩护。那白孟川中了一剑,却是心惊胆战。本来以他们三人之力,合战凌云凤,纵不能胜,亦不至败,无奈凌云凤机警之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破了最弱的一环,这一来,便将合围之势打开了一个缺口,受了伤的白孟川,反而成为两人的负担。
于承珠与叶成林在岩石后凝神注视,但见凌云凤在三人围攻之下,倏进倏退,忽守忽攻,身形展开,真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于承珠心道:“这是哪一家的剑术,精妙如斯,看来竞不在师祖所创的百变玄机剑法之下。”
忽听得当啷一声,白孟川的单刀被削为两段,凌云凤一个蹬脚将地踢翻,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急退,混战中,镖行和丐帮之众,都被女兵赶得四散奔逃,凌云凤亦是紧迫不舍,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刚跑了几步,猛听得金刀劈风之声到了背后,凌云凤的剑法奇诡绝伦,似左似右,一招同时攻击两人,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感到她剑尖的锋芒!
骤然间,忽听得“当”的一声,玄瑛道人反手一佛,刚刚回过头来,依稀似见细如游丝的金光一闪,只道韩老镖头发出金针拒敌,但见凌云凤已在离身十丈之外,朗声笑道:“看在这两枚暗器的份上,放你们走吧!”玄瑛道人怔了一怔,心道:“韩老头儿那一手金针,有什么了不得,值得这女魔头如此看重?”
凌云凤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那队女兵已把镖车驱入密林,韩老镖头兀自气吁吁地往前奔跑,玄瑛道人冷笑一声,追上去道:“女贼已走得远啦,你还慌什么?”韩老镖头怒道:“都是你们,害得我这镖局的招牌给人家折了!”烟杆一抡,抖起个碗大的枪花,朝玄瑛道人的“风府穴”便刺,额上红筋暴露,一脸拼命的神气。玄瑛道人举拂尘挡开,冷冷笑道:“又不是我抢你的!”韩老镖头骂道:“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烟杆疾下如雨,他走镖四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失手,怪不得他气得几乎疯了!
玄瑛道人只道刚才的暗器是他发的,心感他相救之恩,而镖银又已被凌云凤劫去,实已无心与韩老镖头厮拼,只是把拂尘展开,护着全身穴道,但守不攻。韩老镖头却越打越急,招招凌厉,玄瑛道人怒道:“你这老头儿好没来由,我问你,你是想要回这镖银不是?”韩老镖头眉头一扬道:“这个当然!”玄瑛道人道:“这支镖是那女贼劫的不是?”韩老镖头道:“不是你们胡缠,我早已过了芙蓉山啦!”玄瑛道人道:“旧帐慢些再算,咱们说目前的。”韩老镖头道:“怎么?”玄瑛道人道:“你想要回镖银,我也想要这支镖。在这一点上,咱们可是志同道合,理该同舟共济才是。”韩老镖头道:“你是说咱们同来想法,向那女赃追回镖银么?”玄瑛道人道:“不错。”韩老镖头想了一想,忽然怒气冲冲道:“我才不与你们这干卑劣小人同谋合伙!”
玄瑛道人大怒,叫道:“我怎么卑劣了?”但见白孟川乘了一匹马,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地奔来,韩老镖头怒气大起,骂道:“你们将我的骡马都下药迷倒,这行径还不卑劣么?”突然舍了玄瑛道人,纵身一跃,铁烟杆向白孟川的马头磕下。
烟杆未落,那匹马一声长嘶,白孟川滚翻地下,玄瑛道人大怒,喝道:“你说咱们卑劣,你打一个受伤的人,这算得英雄吗?”拂尘横扫,一连几记疾攻,韩老镖头这才醒起白孟川是与自已联手拒敌之时,受了那红巾女贼的两处剑伤,心中颇感歉疚,但玄瑛道人的拂尘来得甚急,逼得他不好和解,只有奋力招架。正在打得不可开支时,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道:“两位前辈息争,敝师伯祖潮音和尚请两位相见。”
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收了兵器,霍地跳出圈子,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容貌漂亮的少女和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这自然是于承珠和叶成林了。
玄瑛道人帮毕擎天抢北五省的大龙头之时,在武家庄上见过于承珠,知道她是张丹枫的徒弟,急忙举兵为礼。韩老镖头虽未见过,见她如此说法,恍然大悟,问道:“这群叫化子最初与我动手之时,有一匹白马在林外驰过,其快如风,我正追那个叫化头子,马背上的人一把将他抢去,那马跑得太快,黑夜中我看不清楚,莫非这人就是潮音和尚么?”于承珠道:“正是他老人家。”韩老镖头双眼一翻,叫道:“老朋友竟然是这样帮忙我吗?好呀,我非向这莽和尚讨个公道不可!”玄瑛也叫道:“潮音大师原来今晚也来过了?他眼见毕愿穷受伤,怎么不助他一臂之力?早将镖银劫走,也省得这许多是非!”于承珠笑道:“正因他老人家和两位前辈都是老朋友了,所以才差遣我来请两位息争。”
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是满肚子闷气,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随着于承珠便走。走到那座破庙,见潮音和尚正在替毕愿穷疗伤,潮音和尚哈哈笑道:“韩老哥,你来得正好,将解药拿出来,省得我费力替这化子治伤啦!”韩振羽一口气冲了上来,叫道:“潮音,你帮的是谁?”潮音和尚笑道:“我谁也不帮,这女娃刚才还说我爱理闲事哩!两边都是朋友,我若一帮,这事情岂不是更闹大了。”韩老镖头气呼呼地嚷道:“你说不帮,怎么逼我拿出解药?”潮音和尚笑道:“老兄言重了,我是请你拿出解药,请你不着僧面看佛面。”韩老镖头“哼”了一声,道:“潮音和尚,你是拿你老大哥的面子来压打小弟弟了?”潮音和尚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是请你看在天下十八省大龙头毕擎天的面上!”韩老镖头呆了一呆,叫道:“你说什么?毕擎天,毕大龙头?”潮音和尚道:“不错。这面子你值得卖吧?”韩老镖头大叫道:“依你说来,这群恶叫化竟然是毕擎天差遣来的?”潮音和尚道:“一点不错!”韩老镖头两眼翻白,气吁吁地瘫在地上,道:“凭他的身份,要劫我区区这一支镖?还任凭手下使出那等恶毒诡计?”玄瑛道人冷冷说道:“不劫你劫谁?谁叫你保这支镖?”韩老镖头跳起来道:“怎么?我开镖行的不保镖,喝西北风?”毕愿穷疼痛稍止,又笑嘻嘻地道:“你韩老镖头还怕没吃的吗?我们倒是要另一些人饿饿肚子!”韩老镖头道:“你说什么?”毕愿穷道:“请问这支镖是谁交你保的?”韩老镖头道:“你难道不知我生平有三不保,若然这支镖来历不明,我岂有保它之理?”玄瑛道人道:“你三不保也好,三十不保也好,这我管不着,我只问你,这支镖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