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的马谡同学还是一个脸皮很薄的五好青年,面对诸葛果的无视,有些下不来台。
死老头没现身,只在脑海里现出了五指山一般泛着金光的两个大字——不行。
不行就不行嘛,晃得脑子嗡嗡的是怎么回事。
“你字幼常吗?那岂不是到了耄耋之年,别人也会称呼你幼常?”天真的诸葛果表示十分好奇。
马谡的脸色一瞬间僵硬住了,这正是他所不愿的,他不希望所人称呼他表字时,想起的都是“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这句话。
不过马谡死时,年三十九,总归不到不惑之年,幼就幼吧。想到这个地狱笑话,诸葛果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女孩的银铃般的笑声在静谧的冬日显得有些突兀,阿斗呆呆地看向她,诸葛果笑起来很好看,圆圆的脑袋摇晃着像树上成熟的果子,等待过路人的采撷。
在诸葛亮即将发火的前一瞬,小姑娘瞥了瞥父亲的眼神,站得端正,“幼常叔父,请多指教~”
旁观的诸葛军师大人表示十分头痛。
诸葛亮下午时分就给城外的刘备去了信,信中表示马氏兄弟来了公安,自己与马良在隆中如何同窗情深云云,希望主公辟马良为荆州从事。马季常本人颇有古君子之风,温不增华,寒不改叶,是作为公子老师的上佳人选。而马谡熟读兵书,机敏有辩才,但尚未及冠,自己可以带在身边一两年,待日后王业需要西进时,可以作为随军参谋一同入蜀。
对于诸葛亮的举荐,刘备没有不准的,并且再次大笔一挥在左将军府的后面给马氏兄弟分了一套宅子。
就这样,刘阿斗和诸葛果即将拥有家庭教师上门的日子。
正式的拜师礼,定在了年后。
临近年关,不大的公安城也热闹起来。冬日无事,刘备常带着文武群臣去城外跑马,附近山林里的野兔獐子不堪其扰。
每次打猎归来,各家都能分得一些主公亲自猎得的野味。这个年代没有辣椒,也没有各种各样的香料,吃起来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不过比起每日麦饼,粟米,咸肉,没啥味道的鱼汤,已经算是十分高级的食材。
在连吃三日烤肉后,诸葛果的嘴角终于起了一串的燎泡,在黄月英给女儿灌下第三碗水后,她很想和母亲解释,我缺维c,缺维b,能不能搞点新鲜水果吃吃。
三将军的小女儿满岁了,这个年代的小孩为了好养活,一般都不会给幼儿办生辰,但冬日无事,几个相好的夫人还是决定简单聚一聚。
架不住诸葛果的百般央求,黄月英只好带着女儿出门赴宴。孙夫人本来不想去,但阿斗很少要求什么,于是便和诸葛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向城中另一边驶去。
小姑娘长得很好看,虽然才刚周岁,但是躺在夏侯夫人的怀里,皮肤雪白,胎发乌黑,眼睛滴溜溜地转,即使那么多人盯着她看也不哭不闹。看得各个夫人都心头一软,轮番抱个不停。
除了夫人们,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对小姑娘格外好奇。
诸葛果踮着脚,想扒开大人们,看看小婴儿。夫人们都打趣她,这么喜欢不如让你娘亲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吧。
黄月英的面色一僵,没有接话,不过看女儿实在感兴趣,她只能抱起女儿,让女儿近距离看看小妹妹。
在母亲怀里,诸葛果直接上手,小孩的皮肤比最丝滑的蜀锦手感还要好,大眼睛盯着她,很难让人不喜欢。
“你很喜欢小妹妹吗?”黄月英凑近女儿温柔地问道。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是不多见的,诸葛果点点头。
“阿斗呢?”孙夫人低下头,看向在一边无所事事不去凑热闹的男孩。
阿斗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还不会说话的小孩有什么可看的,果儿看得那么认真。
“要是小妹妹可以和我一样大就好了。”他说道。
诸位夫人都开怀大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孙夫人打趣他:“阿斗也是从这么大长大的,小妹妹以后也会长大的。”
他还是没有兴趣,他眼巴巴看向门外的素白,诸葛果答应了他今天会和他一起抓麻雀的,结果一看小妹妹就把他给忘了。
骗子!
不会说话的小孩再好看看一会也就腻了,她摇摇母亲的肩,让她把自己放下来。
黄月英把女儿放下来,看女儿准备出门,叮嘱侍女看好两个孩子,又反复交代他们不要乱跑。只可以在张将军府里玩。
见她终于想起正事,刘禅拉着她向门外走去。
初雪来临,院子里的树木枝头只有点点雪光,但人迹未至的角落已经有了浅浅一层积雪。
出得门去,阿斗情绪有些低沉,他闷闷地问:“你刚才看小妹妹,有这么好看么?”
唔,还行吧。
诸葛果神色复杂地看向一旁傻人有傻福的阿斗,她总不能说,自己在看你未来媳妇吧。
你未来媳妇真好看。
到院子里,诸葛果学着鲁迅先生的法子,在水池边的空地上支起一个小网,下面撒了一把从自家灶台下偷出来的小米。
行云流水的动作引得阿斗一声欢呼,果儿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听见这个傻子的欢呼,诸葛果连忙嘘了一声,再叫麻雀都被你吓跑了。
两人布置好机关,便轻手轻脚离开院子,去往这次出来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地。
张飞府上的东北角有一颗橘树,本来十一月就该成熟,但这棵橘树不知为何晚熟了一个月,那日和黄月英外出,在马车上瞥见一眼,她就惦记上了。
枝头大部分橘子都已经脱落,只剩几个营养不良的挂在枝头,处于青黄交接的颜色,只有幼儿拳头大小。
看着就不怎么可口的样子,但是诸葛果有预感,吃下去,自己的溃疡肯定痊愈。
他俩威胁跟来的两个侍女,不许她们说出去,否则就要灭口。
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看着两个小祖宗,连忙点头,服从安排去角门处望风。
阿斗实在太碍事,诸葛果把他留在树下,拿着黄月英给他俩一人做的一个零食布袋,准备捡橘子。
前世盛果就在农村长大,到读书的年纪才同父母回到城里,为了不被大自己几岁的表哥们丢下,那是什么都会一点。
她像一只猴子,腰上绑着系带,系带另一头甩上枝头。手脚并用,飞快向上爬。橘子树和别的果树不同,树木也不过就三四米,还有很多枝丫分叉,小孩子爬起来也不吃力。
坐在一道大的枝干上,诸葛果掏出藏在厨房柴火堆里的硕果仅存的弹弓,一拉一射,枝丫深处一个藏起来的橘子便被打了下来。
果子正好落在阿斗脚下,他一声欢呼,捡起来就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装进了布袋里。
又摘了几个,树上看得过眼的几乎都被两个土匪扫荡干净。
“那个,那个!果儿!”阿斗指向最边缘的一个枝丫,上面有一个相当漂亮的漏网之鱼。
位置有些远,中间还有几从分支挡住了去路,影响自己发挥。诸葛果双腿钩在身下的树枝上,伏在树枝上,向那个果子所在的树枝靠近。
靠近目标果子,她站起来靠在背后主干上,抬眼瞄准,“阿斗,接好了!要是摔坏了我跟你没完!”
话落弹发,树下却没有回应。
她站在树上低头看,阿斗那个傻子正呆呆地看向来时的方向,诸葛果顺着看过去,只见两道身影跨过小桥,向这边走来。角门处望风的两个侍女正趴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父,父亲,先,先生。”有点结巴的声音响起。
诸葛果的视线和某道平日沉静如古井但此刻波动异常强烈的目光对上,手上一松,脚下一滑,就朝着树下摔去。
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却不敢睁眼,闭目装死。
“不是胆子大得很吗?为父要是没记错,当初是谁说弹弓都交出来了的?”含着愠怒又后怕的嗓音响起。
很好听,可她却没心思欣赏,她只有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被抓回去的诸葛小姐和刘公子被迫禁足,辛辛苦苦忙活大半日的橘子也被没收。
回去的马车上,阿斗分别时偷偷塞给了她一个藏在怀里的橘子,诸葛果尝了一口。
真酸!
本来年后准备的拜师提前了议程。
腊八节那天,诸葛亮坐在上首,马良坐在他身侧,刘备牵着阿斗走了进来,两个小孩站好后,刘备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递给诸葛亮。
“有劳孔明和季常费心了。”
诸葛亮接过那件长木板,在手里掂了掂,露出莫测的笑容。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记住了吗?”
阿斗:听不懂,但先生说得对。
诸葛果:诸葛瞻,你在哪啊,投胎投好没有?
两道戒尺一前一后打在两人手上,不自觉的眼泪涌上眼眶,好痛!
除夕那天,应付完左将军府的大宴,诸葛亮迈着有些摇晃的步子走回家里,他酒量很好,轻易不会醉,今日在轮番敬酒下,终于晕晕乎乎。
回到家里,大家都在等他守岁,诸葛果拜年完毕,如朗月般的声音响起:“果儿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诸葛果苦着脸,“爹爹给一份丹书铁券吧。”
诸葛亮有些迷惑地看向她。
“就是免打金牌。”
哈哈哈哈,诸葛亮甚少露出这样开怀的笑容,他揶揄地看向女儿,“就果大小姐来说,一份怕是不够吧。”
第二日,新年。
左将军府送来了年礼,除了日常的赏赐,给军师中郎将府上还添了一份,几个军士抬着一个藤箱走进正院。
黄月英带着女儿上前谢礼,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为首的裨将掀开盖子。
“回夫人,是一箱橘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爱写养娃日常,再写一章,人为什么要走剧情呜呜呜……
诸葛·作死不断·上天入地·带累阿斗·果
刘·先生说得对·先生说得好·先生别打·禅
借用了阿瞻小盆友的诫子书。
诸葛瞻:谢谢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