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又一桶水泼了下来,那些人尖叫着谩骂,混杂着粉笔的污水在这些人的身上开了染坊。

“池虞!”她们叫骂着,毫无素质可言。

“怎么,是还不够么。”池虞端着盆子,语气寒冷,嘴角却往上翘,那种若有若无的可怕气场,让这些女生瞬间噤若寒蝉。

听到没人回答后,池虞才笑出了声,转身拿着盆子回教室。

路过转角的时候,两人撞上了视线。

本来应该生气的江遇,不知怎么地,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池虞甩了甩盆子,问他。

“像不像跳梁小丑。”江遇指了指。

池虞看着身上都变得斑驳了的那些人,想起了儿时爷爷带她去过看过的马戏团:“确实。”

江遇看到池虞无意识软化的眉眼时,稍愣了一下。

两人各回各班,路上异样的眼神还是明显得令江遇无法第一时间忽视,可是这次他似乎变得没有像之前那么在意了。

江遇回到座位打开书本的时候,有一张纸条从书缝中掉了出来。

[阴沟中的老鼠经过繁华的首尔街,也只会惶恐逃窜,不敢跨入人类的阶层。]

他回首,对上了池椿的视线。

长相精致的少年趴伏在桌面上,对他露出了很浅淡的笑容。

江遇脸上的表情收敛,然后撕碎了那张充满警告嘲讽的纸条,将它丢进了垃圾袋里。

[你真的给那个人当辅导老师了?]

上课的时候,同桌给江遇偷偷传递了纸条。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同桌的字迹都变得有些着急了。

[你疯了吗,为什么不安安稳稳地拿着你的奖学金,要卷到这种事情里。]

[得罪池椿那帮太子爷,你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啊。]

江遇并不了解那些人的矛盾纠葛,给同桌回了个问号。

[就连我都知道池椿对池虞的态度,他上次和你特地点明了自己身份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收到了警告。]

这时候江遇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孤立的理由。

[哦。]

江遇回完之后,觉得幼稚又好笑。

下课没多久,江遇就听到池虞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谈话的消息。

他写着备课资料的笔一停顿,接着随意拿了一张课外卷子,前往办公室。

办公室的气氛很严肃,池虞大概是刚受完训,她面对着墙站着,在面壁思过。

“老师。”江遇先喊了声报告,随即进来,池虞因为江遇的声音,微微侧过了脸。

“给我站好!想想你的三千字检讨怎么写。”段长一声呵斥,池虞就转了过去。

见到了池虞这个小动作的江遇,嘴角忍不住上翘。

江遇开始请教段长试卷上的难题,等全部铺垫都差不多完成之后,他才多问了句:“那位同学犯了什么错。”

“无法无天了她。”一提到这个段长就来气。

“那些人在散播流言蜚语。”听完段长的叙述后,江遇这么说。

“当时,我在场,那些人的言论,是您勒令师生不准再提起的。”江遇指了指自己,段长一愣,就明白了江遇在说什么。

“那也不能这样,简直不服管教。”段长依旧发火,但情绪明显有所转移,她转而对七班班主任厉声:“李老师,把你们班那几个女生叫过来。”

江遇功成身退,听闻七班那几个女生也被罚写检讨后,神情好转。

放学的时候,他照例去给池虞她们补课。

江遇走进教室的时候,有几个女生目光明显露出了少许的惊愕,她们动了动嘴,最后看向池虞,没有再说话。

八人中,有女生先和江遇道歉,然后咬牙切齿地排查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只有池虞,低着头,看着空白的A4纸出神。

江遇觉得这些少女很有意思,与她们在外的传言完全不符合,等到课程结束后,江遇叫住了池虞。

其他几个女生挤眉弄眼,立马各自拿着东西跑开,还在磨蹭着整理东西的一两个女生,也被人拉着匆匆离开。

A4纸上压下了很淡的阴影,池虞抬眼,看到江遇就站在她桌前。

“我帮你写吧。”江遇说。

池虞确实不知道这检讨究竟要怎么凑到三千字。

“千字100?”她开出了一个价格。

江遇愣了一下,他本意并不是这样。

江遇的手指向内收紧,然后默了会:“可以。”

解决了这个包袱后,池虞身心一轻,在她走出教室时,池虞听到江遇和她道谢。

这次池清远照例在家,池虞安静地吃饭,她将筷子伸向小酥肉的时候,池清远便多看了她一眼。

“哥,我想吃糖醋排骨。”陆西颖出声,池清远转了一下玻璃台,还未夹到小酥肉的池虞停住了筷子。

陆西颖随即笑开,她的余光瞥向池虞停在半空的筷子,嘴角的笑容变得更为真切。

“小虞是想要夹小酥肉吗。”池清远问她。

池虞瞥了他一眼,夹了另一个菜。

池清远清润的眼瞳暗了一下,温和的语气外露几分质疑:“我记得你以前从不碰高热量的油炸食品,怎么这几天吃了那么多。”

池虞咀嚼的动作放慢了,但却难以让人看出变化。

池椿冷笑一声:“哥,你这么关注她做什么,她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人不是都会变的么,之前她学习成绩不是也很好么,现在整天就知道逃课打架,真是丢尽了我们池家的脸。”

池椿极尽讽刺,池清远未第一时间说话,显然也默认了池椿的言论。

池虞只当有虫子在聒噪地叫唤,她目不斜视,继续夹菜。

池椿见池虞如此忽视他,那种怒气逐渐涌了上来。

“哥,我想喝罗宋汤。”置身事外的陆西颖,故技重施。

没等池清远伸手,池椿已经转动了玻璃台面,池虞的筷子又一次落空,池虞终于看了一眼陆西颖。

池清远注意到了池虞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接上池椿之前的话:“小虞,你确实该改改了。”

池虞将筷子放了下来,她直视池清远:“请教您,我要怎么改你们才满意呢。”

从来不懂得反抗的少女,面冷如雪,用上敬语的时候,瞬间拉开了距离感。

陆西颖舀汤的动作一顿,她听到池椿开始冷笑,看到池清远皱起眉,陆西颖开始暗暗窃喜。

池虞飞掠了陆西颖一眼,陆西颖眼中的暗喜就被她毫无保留地看到。

池虞的眸子是冷的,但嘴角却弯起弧度,那种强烈的反差让池椿的冷笑淡下。

“我来替您回答吧。我怎么改,你们都不会满意的,因为我不是陆西颖。”

池虞看着池清远,继续陈述:“大哥,我当初很努力地想变成让池家骄傲的人,我记得当初每一位家庭教师对我都是赞不绝口的吧。”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您真的不知道吗。”

池清远未说话。

池虞轻笑了一下,转而看向池椿:“我还记得您说,这样戴上完美假面具的人真是恶心,我再努力都只不过是个顶替了您妹妹的贱民而已。”

池椿脸上的表情收敛。

“二哥那时候可能还小,说得很过分,但是这也不是你学坏的理由啊。”陆西颖小声地插嘴。

“我和你说话了么。”池虞看向她,语气平静,目光泛冷。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陆西颖瞬间白了脸。

本来被池虞牵制了情绪的池椿,听到池虞凶斥陆西颖的时候,立马涌出了怒气:“西颖说得不对么,你又是用什么语气和她说话的。”

池虞没反驳,而是笑了一下,语气变得很淡:“看吧,只要对上陆西颖,无论我说了什么,是什么态度,都是我的不对。”

“大哥,你问我为什么这几天突然开始吃高热量的食物,您真的想知道么。”池虞进一步问他,但却不给池清远回答她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因为在一个多月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池虞自嘲了一下:“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下一次的车祸呢,不过如果有的话,我希望那个人可不要再心慈手软了,有时候死了还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呆了一个多月还好受一点。”

池虞说完之后,池椿的脸色就变了。

“你们吃吧,我饱了。”她站起来,撑着桌子,然后离开坐席。

餐桌上罕见地陷入了沉默,本发了火的池椿,一时间竟然涌出了其他的情绪来,他攥紧了银筷,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

“二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眼见自己大好的局势急转直下,陆西颖脸都白了,她只能忧虑地关心池椿,心里将池虞骂了好几遍。

“没事,吃饭吧。”陆西颖的声音让池椿开始努力地平复情绪,池椿怕陆西颖担心,精致的脸上挤出笑脸,他尽量去忽略那些从深处涌出来的情绪。

池椿很恶心那些反复出现的情绪,好在当陆西颖出现之后,他对池虞的感观彻底只剩下厌恶,但偏偏池虞快死的时候,那些令他作呕的情绪又涌了出来。

就是那些情绪,才导致他不仅在那辆车上做了手脚,没有当场让池虞死亡;还驱使他听从了医生的话,放弃了摇晃池虞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池虞活了下来。

夜晚的时候,在房间做作业的池虞听到了自己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池虞在位置上坐了一会,然后调了房间的灯光。

开了门后,池虞发现是池清远。

一个月内敲响了她的房门两次,这可不符合日记上所描述的有关于池清远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车祸不是池椿特地指示人去做的(但池椿还是好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