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瑾连忙问道:“是什么人?”
蓬莱魔女道:“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不过究竟是谁,还要过一会儿,方能确切知道。”
奚玉瑾诧道:“为什么还要待一会儿?”
蓬莱魔女说道:“这奸细是蒙着人皮面具的,面具与他血肉相连,是以必须小心谨慎的替他剥开,才不至于毁了他的原来容貌。”
奚玉瑾道:“怎么捉着的?”
蓬莱魔女道:“山寨里有咱们不知道的奸细,也有咱们不知道的朋友暗中帮忙。”
奚玉瑾吃了一惊,问道:“这个奸细是有人暗地帮忙方始擒获的么?”心中疑云大起,暗自想道:“莫非就是刚才点了我的穴道,后来又暗地帮忙我的那个人?这个人行事如此诡异,他究竟是友是敌?”
心念未已,只听得蓬莱魔女已在说道:“不错。今晚这个奸细之所以失手被擒,固然是由于他自投罗网,但假如没有那位朋友暗地里帮咱们的忙,恐怕不但会给他漏网而逃,我还要在他手上栽一个筋斗呢。”
原来蓬莱魔女在审问了那个王守备之后,就想好了一个“安排香饵钩金鳌”的计策。用王守备作“香饵”,引那奸细上钩。
完颜长之写给农州知府和王守备的那封密函只告诉他们奸细有“王府”的铜牌,凭铜牌与他们联络,却没告诉他们奸细是谁。
但这封信蓬莱魔女看过,那奸细却没看过。
蓬莱魔女据此推断,那个奸细可能并不知道王守备不知道他。
当然,凭信物去联络的方法,完颜长之是不会在事前告诉那个奸细的,但由于衮州知府与王守备是完颜长之的亲信,他在密函中告诉他们那个奸细的姓名也是合乎常理的事。这封信的内容事先就未必会让那奸细知道了。最少这是值得试一试的成败各占一半的方法。这个方法也就是蓬莱魔女的“安排香饵钩金鳌”的计划了。
蓬莱魔女故意泄漏风声,叫一些小头目去散布消息,让奸细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在刑堂审问王守备。而这个审问其实只是她和王守备串演的一出戏。
刑堂大门关上,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时间是在晚上,她又故意放松戒备,只叫几个小头目担当守卫,好让那个奸细跑来偷听。
她在刑堂里假装对那王守备严刑拷打,“打”得他杀猪般的大叫。在审问他时拿着完颜长之那封信,高声的念出来。
当然她念的这封信是经过窜改的,并非完全依照原文。假造的密函是透露出王守备知道那个奸细是谁的。蓬莱魔女“拷打”那个王守备,目的就是要迫他招供出来。
王守备本领不高,演戏倒是演得很好,他装作十分忠于完颜长之的模样,死也不肯招供。但后来却又佯作熬不起严刑拷打的痛苦,口风略略放软,说是要蓬莱魔女以礼相待,并答允他的若干条件,他才答允“考虑”。
蓬莱魔女便即说道:“好,让你考虑一个晚上,明天不招出来,还有更大的苦头让你尝尝。但你想我以礼相待,可得在招供之后才行。”审问完了,便叫手下将那被“打伤”了的王守备关在“黑风洞”里,要令他受那寒风透骨之苫。
“黑风洞”在后山,周围是荆刺丛生,乱石遍布,地形甚险,但却也是利便于轻功高明之士容易躲藏的地方。洞门当然也派有头目把守,但那儿名头目却并非山寨中第一二流的高手。
蓬莱魔女估计,那个奸细十九会来杀人灭口。她在黑风洞里预先作了安排。黑风洞里又有地窟,她把王守备藏在地窟,外面只是一个假山。而她自己也隐藏洞中,只待那奸细上钩。
谁知安排虽好,那奸细却没上钩。
将近午夜时分,忽地有一支箭嗖的射进洞来。蓬莱魔女只道奸细已经上钩,追出去却人影不见。
那枝箭是把一封信射进来的,蓬菜魔女打开一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信上说他是金鸡岭的朋友,他知道奸细的阴谋,请蓬莱魔女务必相信他的话。
写信那人说那奸细老奸巨猾,已经防备这是蓬莱魔女安排陷阱叫他上当的了。但由于疑心不定,王守备他还是要暗杀的,不过在暗杀王守备之前,他会在山寨里先行捣乱。
奸细的计划是,他料到蓬莱魔女是躲在黑风洞,山寨里其他头目的武功都不如他,他便大着胆子要跑到蓬朵魔女的机密文书房中放火。这么一捣乱,蓬莱魔女势必要回来察视,那时他的同党便可以偷入“黑风洞”害人。他的同党之中,有一个是江湖上著名的偷儿,轻功极高,身手也是十分溜滑的。
蓬莱魔女说到这里,笑道:“我看了这封信,起初还恐防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扪信。但想一想也不妨双臂齐下,试试真假。反正王守备藏在地窟之中,有人看守,奸细要害他亦非容易,我就跑回来了。”
奚玉瑾暗自想道:“这个告密的人想必就是我刚才碰上的那个人了,后来那两个人才是奸细的党羽。”
蓬莱魔女继续说道:“幸亏我当机立断,赶回来恰是时候。那奸细刚要放火,给我撞上,这就给我拿下啦。”
谷啸风道:“那奸细是什么门派的?”
蓬莱魔女说道:“他的武功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不但高得出奇,而且是少林派的嫡传家数。”
谷啸风吃了一惊,说道:“竟是少林派的弟子吗?”
蓬莱魔女道:“是呀,所以我叫你和佩瑛来帮我认人。”
奚玉瑾不解其中缘故,心想蓬莱魔女见多识广,少林派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她若然不知,谷啸风怎会知道。
她还没有发问,蓬莱魔女却已先问她道:“你昨晚碰上的奸细又是怎样的人?”
听了奚玉瑾所说的遭遇,蓬莱魔女怔了一怔,说道:“那两个奸细的首领是姓沙的么?”
奚玉瑾道:“不错,我听得他们在淡论首领已经得手的时候,称呼为沙老大。”
蓬莱魔女笑道:“本来我已经怀疑是这个人了,既然他是姓沙,那就错不了啦。”
谷啸风道:“我和这姓沙的曾经交过手,若然是他,我一定会认识的。”
奚玉瑾道:“这姓沙的是什么人?”
蓬莱魔女笑道:“谜底就要揭开了,你等着瞧吧。”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奸细已是给一个头目押解出来。他的人皮面具业已揭开,露出本来面目。
奚玉瑾本来还有点捉摸不定的,不知这个奸细会不会是点了她穴道的那个人,虽然那个人后来又帮了她的忙,但她还是不能全然无疑。此时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奸细是个年约五十开外的秃头汉子,而她所碰上的那个人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却可以看出是个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的少年人。奚玉瑾这才释然于怀,心里想道:“如此看来,那个人果然是朋友而非敌人了,但却不知他的行事何以如此古怪。”
谷啸风陡地站了起来,喝道:“好呀,果然是你!你这少林派的叛徒,金虏的走狗!”
蓬莱魔女则冷笑道:“沙衍流,你好大胆,我的师兄公孙奇昔年给你累得身败名裂,我正要找你算帐,你竟然还敢混进我的山寨里来,来作完颜长之的奸细!”
原来这个奸细乃是少林派的叛徒沙衍流(沙衍流的出身来历,详见拙著《挑灯看剑录》。)。
二十年前,公孙奇就是因为和他结义,给他逐渐引入歧途的。
沙衍流自知不见容于正派中人,三年前索性公开投入完颜长之的“王府”,数月前谷啸风、韩佩瑛、李中柱、任红绡等人在大都的丁实家中,被完颜长之派人捉拿,捉拿他们的人之中,就有这个沙衍流和谷啸风的舅父任天吾一起。幸亏谷韩二人双剑合壁威力奇大,抵挡得住他的伏魔杖法,这才得以免于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