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梅道:“如何智取?”
高氏夫人道:“乔拓疆有—种秘制的药散,无色无味,混在茶水之中,让身有内功的人服下,那人渐渐就会消失真力。妙又妙在服了它的人也不会发觉有甚异状,要待和强敌交手之时,方才发觉自己的真力不及从前的。而且这种药对身体亦无妨害,它的药力只能保持十二个时辰,过了十二个时辰,又会复原的。
“乔拓疆把一包药粉交给高杰,和他约好在某一天动手。这一天他们是刚好要经过一个险要的地方的。在动手的前一天晚上,要高杰把药粉混在茶水中,让杨大庆和石棱服下。为了避免嫌疑,高杰自己也得喝这茶水。高杰算准他们第二天一早就要经过那个险要的地方,于是在午夜时分,临睡之前,悄悄做了手脚。
“杨大庆也算得小心谨慎的了,他们三个人一起送宝,在路上白天固然是在一起,晚上住客店的时候,也必定是同住—个房间,不许分开的,但饶是这样小心,仍是做梦也想不到身为‘正主儿’的高杰竟会心怀异志,终于着了他的道儿!”
邵湘华骇道:“布置得这样周密,杨伯伯着了他的道儿,那么这匣宝物应该是落在乔拓疆的手中了,何以他又得不到手呢?”
高氏夫人道:“这就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他们安排陷阱,好比是螳螂捕蝉,但却不知黄雀在后!”
杨洁梅道:“那个‘黄雀’又是何人?”
高氏夫人又叹了口气,说道:“此事直到现在还是未明真相。我的爹爹则猜疑是厉姑娘的师伯丘抗。”
厉赛英道:“何以猜疑是他?”
邵湘华则道:“娘,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是先向我们说个明白吧。”
高氏夫人道,“对,我且把这件事情先说清楚。
“那晚他们三人都喝下药茶,睡了一会,大约是四更时分,忽地有一个蒙面人从窗口跳进他们的房间!
“高杰首先发觉,他还以为是师兄提早前米劫宝,为了避免嫌疑,便即大叫有贼,跳起来和那蒙面人动手。
“他只道师兄是定然假意和他动手,不会伤他的,只要自己装作受伤,事后也就可以避免嫌疑了。不料那个蒙面人竟是真的和他动手,一照面就是重重的一掌,此时他的真力已经消失了四五分,禁受不起,这一掌就把他打得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杨大庆和石棱二人跟着跳起来和那蒙面人动手,他们也是真力消失了的,不过几个回合,又是双双给那蒙面人点了穴道。那匣宝物,连同穴道钢人的图解在内,也给那蒙面人拿去了!”
邵湘华、杨洁梅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道:“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高氏夫人说道:“是呀,这样的结果有谁能料想得到呢?杨、石二人一身本领使不出来,就给人家点了穴道,固然是莫名其妙,我的爹爹给那人重重打了一掌,更是惊骇莫名,思疑不定。
“他是在漆黑的房间里和那蒙面人交手的,从那人的掌法看来,似乎不是他的师兄。但不是他的师兄,何以这人又会知道这个秘密?由于他没有看见那人的庐山真面,是以也还有几分怀疑是他的师兄乔拓疆!”
邵湘华吸了口气,问道:“后来怎样?”
高氏大人说道:“三人之中,只有我的爹爹高杰没给点着穴道,虽然受了伤,仗着身子强壮,歇了一会,终于爬了起来。他点亮油灯,想给杨大庆和石棱解开穴道,但油灯一亮,照见了他们二人之时,他又改变了主意了。”
杨洁梅听得紧急,问道:“为什么?”
高氏夫人说道:“油灯—亮,只见杨、石二人都是满面怒容!他们给点了穴道,说不出话。但不用说话,高杰也会猜想到他们是在想的什么了!
“试想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是谁在茶水之中下毒,使得他们的真力消失?
“杨大庆和石棱是好朋友,彼此相知极深,当然信得过对方。他们怀疑的不用说是高杰了。
“高杰一来作贼心虚,二来他也想去找师兄探明真相,若给这两人解开穴道,自己就脱身不了。于是只好把这两人丢下,独自跑了。”
杨洁梅心里想道:“还好,他没有趁这机会,杀掉我和湘华的爹爹。”
高氏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的爹爹心肠虽坏,还不至于坏得像乔拓疆那样。这次事情过后,他心中抱愧,自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们的爹爹了。”
杨洁梅道:“那么他第二天见着了乔拓疆设有?”
高氏夫人道;“他和乔拓疆约好了在一处险要的处所见面的,这本来是他们三人前往江南的必经之地,乔拓疆准备在该处下手的,早就在那里等侯了。
“乔拓疆一见他只是独自一人,以为他已经瞒着自己下手,问他为什么不按原定的计划?高杰听了,却也疑心他是说谎,问他是不是昨晚那个蒙面人?
“高杰说了昨晚这件事情,乔拓疆哪肯相信?当下就把他严刑拷问,打得他死去活来!看看实在不行了,这才罢手。临走之时说道,我饶你一命,为的是那份宝图,你不肯交出来,这样的苦头,还有得你吃呢!”
邵湘华听得毛骨悚然,说道:“可恨乔拓疆这厮下得如此毒手,对自己的师弟竟也毫不留情!”
高氏夫人以袖拭泪,说道:“可怜我的爹爹回到家中已是奄奄一息。那时我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爹爹在家只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要带我逃走了,他不但怕乔拓疆找来,也怕杨大庆和石棱找他算帐。
“我们躲到一个山沟子里,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爹爹的外伤好了,但病得却更沉重了。
“我记得十分清楚,是我十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爹爹把我叫到他的病榻旁边,对我说道:‘我一念之差,想要那份宝图,不惜引狼入室,如今身受其害,悔已迟了。但我丧在乔拓疆之手,却是死不瞑目。’
“我虽然只有十岁,亦已相当懂事,便在父亲面前发誓,说道,‘爹爹,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爹爹脸上绽出笑容,说道:‘红儿,难得你有这个志气。不过,爹爹都敌不过那厮,你又如何能够为我报仇?’
“我说长大之后,我找名师学艺,不信世上就没有武功高过乔拓疆的人。
“爹爹说道:‘有当然是有的,但可遇而不可求。不过,只要你有决心,给我报仇,那也不难。有一个现成的法子在这里,用不着你现钟不打,反去炼铜。’
“我连忙问是什么现成的法子。爹爹说道:‘把那份穴道铜人的图解找回来,你练成了天下无双的点穴功夫,不但可以杀掉乔拓疆,还可以给我报那蒙面人的一掌之仇!你要知道爹爹的仇人是两个,乔拓疆是第一个大仇人,那蒙面人虽没他这样可恨,也是我的仇人!’
“我说:‘爹爹,你给这份图解已经累得惨了,这份图解只怕是不祥之物,你还想要它?’
“爹爹说:‘为了这份图解,我费了半生心力,因它而死。若然得不到它,我在九泉之卜亦难螟目!何况,你只有得到这份图解,才能为我报仇。’
“我只好再一次在爹爹面前发誓,发誓不惜采取任何手段,找回这份宝图,发过了誓,我问爹爹:‘那蒙面人你又不知是谁,宝图已经落在他的手中,叫我如何寻找?’
“爹爹见我发过了誓,这才说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问:‘那蒙面人是谁?为什么你以前不知道,现在忽然又知道了?”
这正是厉赛英想要知道的问题,听至此处,分外留神。高氏夫人喝了一杯茶,歇一歇缓缓说道:“爹爹解开衣裳,只见他的小腹上有一个淡紫色的掌印。他身上的外伤都结了疤的,只有这个掌印还是十分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