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不知何时出现在邱柳北的身边,她都没来得及问指导员的口令。指导员用手电照了照她说:你怎么没问我口令?
她忙说:红旗。指导员说:红旗是昨天的口令,今天的口令是“星光”。指导员又用手电照了照她说:邱柳北,你是不是病了。
她上牙磕着下牙说:没,没病。
指导员:没病你抖什么。
这回她冷静了下来,镇静地回答:指导员,我真的没病。
指导员疑惑地看了看她走了。
在站岗的两个小时里,她第一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仿佛她刚站到哨位上,接岗的就来了。从那以后,她和夏天来的胆子都大了起来,排练厅、宿舍、道具仓库,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飞奔过去死命地抱在一起。她浑身发抖地说:天来,咱们要是被领导发现了怎么办?
夏天来说:大不了复员,到时你跟我回天津。
两人的爱情突飞猛进,这时邱云飞已经出事了。邱云飞被开除党籍、军籍的决定邮寄到邱柳北所在部队的政治部门,事情就大了。
那天,一个处长和一个干事来到了宣传队,他们先找指导员和队长谈。然后,指导员一脸乌云地来到了排练厅,那会儿,她正在和夏天来喜气洋洋地唱那首男女声二重唱,这首歌曲他们已经唱得天衣无缝了。邱柳北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指导员来到了队部,结果,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出这么大的事,开除党籍和军籍,这和反革命又有什么不同。当时,她差点晕过去,最后还是眼疾手快的指导员把她扶住了。接下来,各级领导便没完没了地找她谈话,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跟自己的父亲划清界限,揭发父亲的犯罪事实,接受党和领导考查之类的话题。
那时,指导员已经不让她正常训练和排练了,把她关在宿舍里写检查,还派了一个同宿舍的女兵陪着她。在她没有写好检查前,她的行为是要受到控制的。她每天面对着纸笔,一想起父亲就哭,想止也止不住。她爱父亲,父亲也爱她。小的时候,父亲是她的榜样,会写诗,又有文化,她甚至把自己未来择偶的标准定在了父亲这样男人的标准上。她在夏天来的身上就找到了父亲的影子,她越爱夏天来,越发现夏天来像自己的父亲。她面对着稿纸,几次拿起笔,就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指导员来看过她几次,看见她眼前空空一字没写的白纸,就语重心长地说:邱柳北,你可要想好,这事关你的前途和命运。指导员还说:邱柳北,你德才兼备,以后是很有希望的。
不管指导员怎么说,她就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时她想到了夏天来,她一想到夏天来,浑身上下便多了份渴望和信念。她现在失去了行动上的自由,她见不到他了,她只能透过玻璃,望一眼夏天来集合站队的身影。有一次,她似乎看见,夏天来抬起头来向她所在的宿舍窗口望了一眼,接着就低下头去,排着队走了。在这孤独的时候,她异常想念夏天来,她多么需要他的爱情给她带来勇气呀。
那天,她终于忍不住,问陪她的战友:夏天来的二重唱又和谁搭组了。战友:夏天来嗓子都哑了,他也唱不了了。那一刻,她的心疼了,她知道,夏天来一定是为她上火了。也就是在那一刻,她下定了给夏天来写封信的想法。于是,她就写了:天来:你还爱我吗?要爱,我们就一起复员,我和你去天津。
她把这封信装在一个信封里,还封上了口,交给战友说:麻烦你给夏天来,最好别让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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