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摩勒的内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他服了解药,默运玄功,不消片刻,出了一身大汗,体中的毒素随着汗水蒸发,恢复如初。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忽听得脚步声来得急如疾风骤雨,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推门进来,急声叫道:“铁寨主,你没事么?”原来是“金剑青囊”杜百英赶到。铁摩勒笑道:“杜叔叔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何用慌张?好吧,咱们出去谈吧,你和我都犯了规矩了。”杜百英抹了一额头冷汗,说道:“我到来的时候,见十几骑快马连夜跑出,我认得都是牟世杰的手下,他们见了我也不打招呼,我以为一定是出了事了。一时着急,也就顾不了规矩了。牟世杰呢?”段克邪道:“他也早已跑了。出去谈吧。”
段克邪带领铁杜二人,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这才吁了口气,说道,“好险,好险!”铁摩勒笑道:“杜叔叔,牟世杰还不至于你想象的那么坏。事情已经过去了,克邪,你也不必再骂他了。”杜百英瞧了铁摩勒一眼,说道:“不对,你曾经中毒,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牟世杰那厮下的毒手么?”铁摩勒笑道:“杜叔叔,你当真不愧金剑青囊的称号,医术高明,令人佩服!但你看得出我中了毒,难道还看不出我这毒已经解了么?”杜百英道:“我就是觉得奇怪,这解药——”铁摩勒道:“没有什么奇怪,这解药是牟世杰给我的。” 杜百英道:“他下的毒手,怎的他——”铁摩勒道:“不是他下的毒手,你猜错了。”当下,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杜百英。
杜百英叹口气道:“虽说牟世杰尚不至于良心尽丧,但他是绿林盟主,如今他与那妖女一道,独行其是,可要给绿林兄弟带来灾祸了。铁寨主,你可记得当初在金鸡岭的群雄会上,我就劝过你不可让牟世杰做盟主,可惜你不听我的话。”铁摩勒黯然不语,过了半晌,这才叹口气道:“论才略,牟世杰胜我十倍,只可惜他太急功近利。”
杜百英在窗口看了看天色,说道:“天快亮了,铁寨主,你今天去不去会场?”铁摩勒道:“杜叔叔因何有此一问?”杜百英道:“我有点担心。”
铁摩勒道:“担心什么?”杜百英道:“铁寨主,你对牟世杰虽是推心置腹,但只怕他心不似你心。尤其他现在与史思明的女儿同在一起,什么事干不出来?我可不敢过分相信他们。牟世杰虽说放弃攻打皇宫的计划,但难保他们不生出别的事情?你又是钦犯的身份——”铁摩勒打断他的话道:“我就是怕他们临时生事,连累秦襄,有我在场,总好一些。再说秦襄、尉迟北二人是我旧交,情如兄弟,如今所处的境地不同,我不好和他们说话,却也想见见他们。”杜百英知道铁摩勒最重义气,他心意已决,那是劝阻不来的了,当下说道:“那咱们就一同去吧,但总是以小心为宜。”
这次到京城准备赴会的人,以牟世杰的亲信部属占了十七八,属于铁摩勒直接统属的金鸡岭那班弟兄,和他父亲燕山铁昆仑的旧部,都已转移到伏牛山中,由辛天雄萨氏双雄等人留守。首领人物,到长安来的,只有铁摩勒和杜百英。牟世杰昨晚已带了他的人走了,剩下来的是各个小山寨的首领,大约有十数人之多。
天色已亮,铁摩勒带领这班人前往会场。段克邪一起同行。这班人不见牟世杰,心里都是好生纳罕。
英雄大会的会场就是平日天子阅兵的大校场,在骊山山脚,占地数百亩,可容得几万人马,有六个大门同时开放。铁摩勒这一行随着滚滚的人流进入会场,只见四周围遍布军队,有些是羽林军服饰,有些则是九城司马(京城最高卫戍长官)直接统辖的京师卫,剑戟森森,刀矛耀目,一派肃杀气氛。铁摩勒心想,今日三山五岳的好汉都聚集于此,自然要多派军队维持秩序,并防意外,这是应有之义,也就不放在心上。
各处前来的草莽豪杰争先恐后的占据便于观看的位置,秩序当然不会很好,人流拥挤中,铁摩勒这一行人也各自分散了。段克邪正想走快两步,赶上铁摩勒,忽地被人一碰,段克邪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华服少年已靠在他的身边,这人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心念未已,那人已在笑道:“段小侠,还认得我么?”段克邪听了他的声音,蓦然一省,说道:“你,你是昨日那卖、卖……”说了半句,想起这卖解女子如今已是男子装束,当然是不愿显露自己的身份,连忙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那乔装打扮的卖解女子笑道:“不错,你认得我了。多谢你昨日暗中援手,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段克邪知道她是史朝英的师姐,这时他对史朝英余怒未消,心境与昨日已是大大不同,因而对这卖解女子也消失了好感,当下淡淡说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就想走开。
那女子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低声说道:“段相公,请随我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以段克邪的本领,要甩开她那是易如反掌,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拖拖拉拉究竟很不好看,段克邪只好忍着闷气,心道,“也罢,且听她说些什么?”
那女子将段克邪拉过一边,悄声说道:“我是朝英的师姐,朝英不是和你一道来的么?”段克邪道:“不是!”声音甚为生硬。那女子怎知他们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觉怔了怔,段克邪扭头便走。
那女子连忙将他拖住,段克邪着了恼,说道:“你师妹与我毫不相涉,她的事情我一概也不知道!你也别再问了。”那卖解女子微微一笑,只道段克邪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承认和史朝英的关系,当下仍然拖着段克邪不肯放手。段克邪满肚皮不好气,那女子接着说道:“段相公,这是非常紧要的事情,你一定要赶快去告诉她。”段克邪心头一动,“什么紧要的事情?莫非史朝英又有什么图谋,她这师姐是给她办事的?”这么一想,就再忍住,“好,那你快说吧!”
人流向前涌去,他们站在一个角落,附近却是没人。那女子忒是小心,几乎将嘴唇贴到段克邪的耳朵边,小声说道:“你叫朝英快快离场,否则怕她今日有性命之忧!”段克邪虽说与史朝英已是一刀两断,但听了这话,仍是不禁吃了一惊,说道:“怎么?……”那女子不待他把整句话说出来,已接着说道:“还有,你也要赶快离场,你一路和她同行,对头早已知道了!这消息是确实的,你不必多问了,快,快去找着她和她一起走吧,迟就来不及了。”段克邪道:“你昨日……”那女子急声说道:“我昨日还不知是你,你明白了么?有话以后再说,快走,快走吧!”这时不待段克邪把她甩开,先自撤手跑了。
段克邪一片茫然,不知那女子说的是什么消息,对头又是何人?但她的话语却是明白不过的,有人要害史朝英,连带也要害他,时间就在今日,地点就在这儿,因而要他和史朝英快快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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