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爷连忙笑着解说道:“由他去板脸,有话请向我说便了。”
陆凤娇坐下来说道:“我听说不见了贵重首饰,非常疑惑。
近来一个多月,我不曾出外,没有需用首饰的机会。我自己没偷盗这首饰,我自己是明白的;便是周克珂,我也能相信他,不至偷盗我的首饰,使我受累。然而首饰又确是不见了,我想下女没这么大的胆量,并且我离开这房间的时候绝少,下女决不敢偷。能在这房里出入自由的,周克珂外,就只张修龄。我记得前几日,章四先生在这里商议投诚的时分,不是有个什么西洋留学生姓凌的,来这里要借印刷费吗?那时我正在里面有事,张修龄进来说:“向巨老需索钱的人太多,此时外面又来了个西洋留学生姓凌的,要借印刷费。巨老教我进来做个圈套,等歇我来说要拿珠环去当,嫂子便故意不肯,等巨老在外面发作起来,嫂子才着人把珠环送出去。‘当时是我不该大意,当着他把珠环拿出来,因为不久仍得放进去,箱子便没上锁,也没留心他的举动。第二日把珠环赎回来,又随手放在梳头盒内,只把那箱子锁了,并没打开看里面的首饰失落了什么没有。我昨日猛然听得贵重的首饰一件也没了,也疑心是克珂存了不良之心。后来想他为人不至如此阴毒,便有些疑心到张修龄身上。
今早他说害头痛,当着我脱衣上床,见他背着我从衣袋中掏出一卷东西,塞入枕头底下,仿佛像是一卷钞票的样子。他塞好之后,又回头望望我。我忙低下头作没看见。我从他房里出来,不过一小时,就听得他在厨房里催下女办早点。一会儿下女进来,我问张先生,下女就告我,刚用了早点出去了。我立刻回身到他房里,四处检查,都没可疑的形迹。我想他偷了值那么多钱的首饰,他不是不知道价目的,决不肯便宜卖却,并一时也用不着许多的钱。挥霍过度,反使人生疑。必然拣那不大值钱的钻环钻戒,先变卖或质当几百元应用,其余贵重的,或者尚存放在衣箱里。趁他不在家中,何妨偷开了他的衣箱看看,即看不出形迹,也没甚要紧。看他那衣箱的锁,系中国旧式的铜锁,最容易拔开。当下寻了些梳头时落下来的散乱头发,用簪子从钥匙孔里缓缓塞将进去。不一会,将锁内的簧塞紧了,那锁便锵然脱落下来。我揭开箱盖,看里面只有两三件破烂了的夏季洋服,和着几本杂乱不成部头的书籍,我心里就很失望。
拨开书籍,向里面寻找,就发见了一个旧烂的票夹包,包内很饱满,翻开来,见里面装满了当票,有几元十几元的不等,多半是去年十二月及今年正月的期。惟最后一张,有五百元,是这个月初九日当的,上写明钻石三粒,计六卡纳。我想这三粒钻石,定是我一对耳环,一个钻戒。不知他怎生将金底子拆了下来,专当钻石。我即把那张当票抽了出来,现在这里,请四先生研究,看与这里失去的首饰有没有关系。“陆凤娇说时,从怀中摸出那张当票来,交给章四爷。
章四爷起身接了问道:“以外没有什么可疑的吗?”陆凤娇道:“衣箱内是没什么了。”章四爷看那当票,仍是高桥质屋的,林巨章也起身来看。章四爷向林巨章道:“这事无可疑虑了。我可一言断定,你家失去的首饰,有这三粒钻石在内。”陆凤娇道:“几件好点儿的首饰,都是做一个小楠木匣装着。
既有这三粒在内,那几件不待说,也在内了。“章四爷向林巨章笑道:”何如呢,我所料的是不差么?“林巨章听了,也不回答,长叹一声,退回原处坐了,不住的拿着手巾拭泪。
章四爷着惊问道:“恭喜你已去之财有了着落,你应该欢喜,大家商议如何追出原赃,怎么倒悲苦起来?”林巨章道:“还追什么原赃,罢了,罢了!到此刻我才知道,我左右前后的人都是这么拥护我的!还做什么想活动的梦?这是社会与我的缘分宣告断绝的时候,我若再向张修龄去追赃,那我的魔障更深一层了。前年月霞上人劝我学佛,那时我正在执迷不悟,如何肯听他] 此时只得去寻他度我了。”章四爷哈哈笑道:“你这念头太转快了,靠不住。”林巨章也不理会,向陆凤娇问道:“你没有卖身字退还,便要我给你五千块钱,是不是有这话?”陆凤娇当了面,觉得不好答应。林巨章道:“这没甚为难,那字确是被我遗失丁,我此刻便给你五千块钱。是你的衣服,你都拿去,并希望你嫁个比我强的丈夫,好好的过这下半世,却不可再上别人的当。一个女人,除了自己的丈夫,没有再亲近、再靠得住的人了。别人对你甜言蜜说,都是哄着你,图供他一时开心的。莫说事情败露了,他不肯顾你,便是寻常受点儿打击,想他出力来帮扶你,也是想不到的事。社会上好色、欢喜吊膀子的青年,哪个不是轻薄的?轻薄少年,那可托以终生?我和你也有两年挂名的夫妇,此刻要离别了,凭我的良心,我的阅历,送你这几句话。你将来自然知道,我这几句话比五千块钱和几箱衣服值价的多了。”
说毕,从箱内拿出一本银行存款折子来,计算了一会道:“恰好只剩了五千二百多块钱,你都拿去罢。”随手拿笔签了字,盖了颗图章,伸手递与陆凤娇,见陆凤娇双手掩着脸,正在痛哭,便放在他身边。回身从章四爷手里接了那张当票,拿了雪茄烟,擦上洋火吸燃了,就那烧不尽的火柴,把当票点着,火光熊熊,刹那间化为灰烬。章四爷跳起来蹂脚道:“可惜,可惜,不要何不给我?冤枉烧了一千元左右,于今一卡纳可值三百元呢。”林巨章道:“你不可惜中国的人心坏到无可救药,偏来可惜这一纸当票。你这可惜便真可惜了。你请坐坐,我还有点事要料理料理。完结了,就邀你同去看个朋友。”章四爷问道:“同去看谁呢?”林巨章道:“去时自然知道。”
章四爷便不做声,看林巨章提起笔,拿了一叠信纸真是下笔如蚕食叶,片刻数纸,不觉叹道:“怪不得人家送你的诗说‘检点征衣作才子,也应横绝大江边’,你若真个遁入空门,佛氏是多了个护法的金刚,我中华民国便少了个……”林巨章不待章四爷说下去,抢着说道:“少了个吃人的魔鬼。我自己知道,几年来在军队里干的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只因为比人家干得乖巧一点,没惹起一般人氏及各处新闻纸的唾骂。不然,那里花几万,这里花几千,难道是我祖宗传下来的产业不成?像这几日的事,都是我几年吃人不吐骨头所结的果。再不悔悟,只怕更有比这番惨痛十倍的恶果结了出来。到那时,身临绝地,追悔那来得及呢?我这里两封信,一封给月霞上人,约他个会面的地点;一封给我的兄弟,也是约他到一个地方,来承受我没花尽的余钱。我父母早终了天年,无妻无子,只要我兄弟有碗饭吃,便丝毫没有挂碍了。至于国家社会,认真讲起来,像我们这种人,越是死的多,入空门的多,国家越是太平,社会越是有秩序。”
章四爷见林巨章竟是大决心,也跟着惨然不乐。望着他把信封好,揣入怀中,拿了帽子,起身走到陆凤娇面前说道:“我也不送你,也不看着你一个人出这房子。我同四爷看朋友去了,你自己收拾动身罢。我赠你的话,你放在心上,是有益处的。”旋说旋拉了章四爷往门外走。才跨出房门,就听得陆凤娇在房里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凄楚得十分难听。林巨章觉得鼻孔发酸,足不停步的往门外急走,走了多远,耳中还隐隐有哭声缭绕一般。章四爷也跟在后面嘘唏叹息。一气跑到涩谷停车场,才停步长吁了一声。章四爷问道:“你打算去哪里呢?”林巨章道:“我并没成心打算去哪里,就因为不愿意看着她动身,借题抽身出来,让她好收拾了自己的行装走路。你没见我把所有的钥匙都留在桌上吗?我和她两个人的衣服,从来是混做一块儿的。我昨日拣了两箱不大值钱的,打算给她,后来因不见了首饰,呕气不给她了,仍将箱子锁起来。于今我既厌恶这世界了,自己的躯壳都不过暂时保存,为灵魂的住宅,还留着妇人的衣服做什么?不如完全给了她,免得我又多一层麻烦。我在眼前,她清检有许多不便,所以留下钥匙,听凭她心爱的拿去罢。”章四爷道,“你听凭她自己拣心爱的拿,她不作行把你的东西一并拿了去的吗?”林巨章笑道:“她便是个兽类,也不至这么没有天良。她若真个拿去,也就罢了。我所损失的有限,她这个人就算完结了。”章四爷笑道:“我也知道她决不会把你的东西拿去。不过,我看她这个女子,虽经了这次事变,不见得便能把心收住,好好的嫁个人,了这半世。”林巨章道:“这也出她。以我的阅历经验去判断她,大概也和你所见的差不多。总而言之,在上海那种无聊地方生长的女子,家庭的礼教不能严,自己又带着几分姿色,可以说简直没有能从一而终的。”章四爷道:“我们快决定去那里,你看两边的电车都要来了。”林巨章道:“我们去高田马场瞧老伏去。
我对于他很觉抱歉。一则去给他道歉,一则去辞行。“章四爷道:”去高田马场,须坐对面来的电车,快走过那边去买票。“二人上了电车。
章四爷道,“你要去看伏焱,却邀我作伴,甚不妥当。他又是从你家赌气搬到高田马场的。”林巨章摇头道:“这有什么不妥当?我又不和他谈国事。难道我一个就要披发入山的人,还刺探他什么消息,去老袁跟前报功不成?”章四爷笑道:“莫说你不至这么无耻,便是我,又谁不知道是为生活?岂真个拿着二十多年革命党老资格,去老袁跟前当走狗。不过伏焱如何肯替我们设想,伏焱还好一点,我和他接近的次数很不少,还没什么崖岸。就是他同住的那位曾参谋,胆小如鼠,若听说我到了他家里,知道他的住处了,说不定明日就要搬家。他为人又多疑,见你和我同走,是不待说,认定你是我的同类。就是我两个在伏焱房里坐谈一回,连伏焱他都要防备了。那位曾参谋的性格,我深知道,他一有了疑心,任你如何解说,都是无效的。须得他自己慢慢观察你的行为,久而久之,自然解释了,方能上算。不然,他的疑心便一辈子也不能去掉。”林巨章道:“他是个这么性格的人,有谁能和他共事呢?”章四爷道:“他本来没干过什么事。在陆军部的时候,当个参谋,吃饭领薪水,是他的勤务。在湖南潭三婆婆跟前当个参谋长,事情也都是可做可不做的。然毕竟因性格不好,同事的不愿意他,都知道他胆小,弄了些吓人的金钱炮,打进了他的轿厅,和爆竹一般的响亮,把他轿子上的玻璃都惊碎了。他在内室仿佛听得响声,正要叫人去外面打听,门房已吓得气急败坏的,进来报说外面有人向轿厅里打炸弹。曾参谋一听这话,那颗芝麻般的胆,跟着轿子上的玻璃同时惊得粉碎。一面指挥跟随的护兵赶紧掩上大门,开枪抵御,一面打开五斗橱,将身躯往里面藏躲。”
林巨章笑道:“你这话未免形容过甚了,五斗橱如何能藏得下一个人呢?”章四爷道:“一个字都不曾冤枉形容他。我不把原因说给你听,你自然不相信五斗橱里面可以藏得下一个人。湖南四大金刚之内的康少将,你是认识的。”林巨章道:“怎么小认识!并有相当的交情。”章四爷道:“你没听他说过,从湖甬逃出来,在昌和轮船上,是躲在什么所在脱险的?”林巨章道:“没听他说过。”章四爷道:“就是躲在五斗橱内,到湖北才没人注意。”林巨章道:“五斗橱一连五个抽屉,怎么藏得下?”章四爷道:“好处就在一连五个抽屉。他把那抽屉的底板都去了,抽屉外面的锁,仍锁起来,撬开顶上的厚板,人从上面钻进去,再将顶板盖上。橱后穿几个窟窿吐气,每日吃些面包牛乳,仍从抽屉里送进去。那五斗橱在昌和轮船的买办室内,大小便都是那买办亲手用一个小瓦罐送进送出。
任凭侦查的厉害,你看如何查得出?曾参谋知道这个法子巧妙,卧室中早安排了这样一个没底的五斗橱,准备有警,即藏身橱内。“
林巨章笑道:“曾参谋胆小,我也曾听人闲谈过,以为不过是普通胆量,在军人中算是胆小的罢了。谁知竟是这么一个人。那次金钱炮响过之后,不待说是宣布特别戒严,在长沙城内,大索十日。”章四爷鼻孔里“扑嗤”笑了一声道,“他家里响了炸弹,还敢坐在长沙宣布特别戒严,大索十日,也不算是胆小了。他当时要钻入五斗橱,被跟随的护兵拖住,说刺客投了那个炸弹,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大人无须躲避,他才停了钻,回头问这话是真么。门房也在旁边帮着说刺客确是已跑得不知去向了,曾参谋方离开五斗橱。定一定神,挥手教在房里的人都出去,他一个人把房门关着,连他太太都不给知道,换了装束,悄悄的从后门溜出来,跑到三井洋行,办了个保险的交涉,就住在三井洋行。写了封信给谭三婆婆,辞参谋长的职务,又写了封信给他的本太,教他太太从速处理家务,立刻动身到汉口某旅馆等候。他自己就由三井洋行保险到了汉口。他对人还夸张他的机警,说有神出鬼没的应变之才呢!”
林巨章笑道:“这样的人,我们理他做甚!他搬家也好,疑心也好,横竖我们不和他拉交情。就是伏焱,我也不过在尘世一日,尽一日的人事,谁有心情和他长来往?你不要多心,你是因和我有交情,陪我同走,不是单独去瞧他。”章四爷点头笑道:“我既同上车来了,还有什么话说?像曾参谋这样的人,便一辈子不投诚,也不见得有人恭维他的节操。并且他就是想投诚,老袁还未必定肯收录呢。”林巨章笑道:“那却不然。他也是个陆军中将,士官学校的毕业生。这样的资格,为什么还未必定肯收录?”章四爷道:“空空洞洞一个陆军中将,做得什么?光光一个士官学校的毕业生,这种资格,在老袁眼睛里,看见不看见也是个问题。”二人在车中谈话,竟把站数忘了。猛然听得掌车的高声唱着“高田马场”,车外的号手也在外面来回的唱报,才将二人惊觉,慌忙下车。都说万幸不曾被他抱到目白去,又要赶电车回头,才讨厌呢。林巨章走前,章四爷走后,出了停车场。
林巨章回头计议道:“我不曾来过这里,又不知道番地,得多费点时间,遇着警察便问,大约住在这里的中国人不多,只怕还容易寻觅。”章四爷道:“没有找不着的道理。不过这市外的警察很少,即问他也未必知道。我有寻人家的绝妙方法,只须到这一带的米店,或青菜店、肉店去问,他们没有不知道的。因为市外的米店、肉店、青菜店都很少,又最欢喜做中国人的生意,中国人决没有从市内买这些食品来的。并且还有一层,最能使这三种店注意的,就是中国人欢喜记帐,这三种店大概都有本来往簿。我们去问他,翻出那簿来一看,比警察署造的册子还要明白。”林巨章笑道:“这方法果然绝妙。你看前面不就是一家青菜店吗?等我就去问他一声,看是怎样。”
林巨章走近青菜店门首,先脱帽行了个礼,才问道:“请问这高田马场住了很多的中国人家没有?”青菜店里,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店伙答道:“这附近就住了四五家。高田马场地方宽广得很,不知共有多少家。”林巨章问道:“这附近四五家中,有一所房子住两户人家的没有?”店伙连连点头道:“有一屋共住两户人家的,新搬来不久,并有家眷。”林巨章向章四爷笑道:“你这个绝妙的方法,此刻实验了。”章四爷也笑着问店伙道:“这人家是什么番地?”店伙道:“番地却记不大清。我这里有簿,待我查给先生看。”说着跑入里面,拿了本簿出来,翻开看了看道:“丰都摩郡,二百八十四番地。
从这里向东走,顺着路势转弯。上一个小坡,便看得见那所房子。“
二人听了,都很高兴,谢了店伙,照所说的方向走去。果然一上小坡,不到十多丈远近,就见一带森林,围绕着一所房子。林巨章笑道:“看这所房子外面的形势,很像有些邱壑,与普通日本式的房屋不同。可惜给曾参谋这个俗物住了,他那么胆小,住这种房子,夜间一定怕鬼。伏焱的胸襟虽雅尚一点,但也不是个有山林之志的人。并且他起床的时间过晏,山林清淑之气,一些也不能领略。”章四爷道:“不要批评了罢,防树林中有人听见,见面时难为情。”林巨章听了,举眼向树林中望去,果见一个中国装的女子,在树林里面走动。幸距离尚远,料没听得。
二人走近大门,看门柜上挂的木牌,写着二百八十四番地,即将大门推开。林巨章先跨进去,见大门内一个草坪,坪中间一条小麻绳,两头系在树枝上,数十条五花十色的小手帕悬在小麻绳上,如悬万国旗一般,不觉笑道:“这是一种什么装设?”章四爷道:“必是一个极爱好的女子,才有这么多很漂亮的小手帕,洗了悬在这上面晒干。你看,不还是潮的吗?”林巨章道:“伏焱的太太,我知道没这么爱好,并没这么奢华,准是曾参谋的太太了。刚才我们看见的,大约就是在这里晒手帕。”边说边走近廊檐,听里面寂静静,没一些儿声响。林巨章咳嗽了两声,也没人出来。章四爷道:“正面房屋,多半是不住人的。我们都是熟人,何妨从草坪转过左厢去?”林巨章点头道是,绕到左厢一看,有三尺来高的一带生垣,围着一个小小的花园,靠花园这方面的阶檐,都用香色的暖帘悬着,看不见里面的房屋。
林巨章道:“这倒布置得很雅。只是把阶檐都悬满了,教人从那里上去呢?不管他,我喊一声老伏看。”接着放开了喉咙,连喊了几声老伏。即听得里面推得门响,有很细碎的脚步声,渐响到切近。暖帘一起,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中国女子,从帘缝里露出半面,望着林巨章,用那极清脆的声音问道:“先生找谁呢?”林巨章一见这女子,不知怎的,立时把那厌恶尘世,要找月霞和尚剃度入山的念头,忘得一些影儿没有了。
耳里虽然听得是问自己的话,心里也明白是应答一句来找伏焱的,只苦于一时如被梦魔一般,四肢软得不能动,口里噤得不能说,两眼呆呆的对望着。
章四爷在后面看见,忙向前施礼说道:“伏先生在家没有?”那女子道:“什么伏先生!我这里不姓伏,二位找错了。”
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