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逢劲敌梦恋三更 会佳期图全十美
诗曰：
鸷勇全凭仙术神，占鳌跨凤素怀伸；洞房化雨赏新一爱一，沧海浮萍认故人。
水月已欣空是实，镜花谩信假为真；一情一怀此日应欢尔，谁料花飞已逝一春一。
话说花一春一题到一春一闺，未能信笔直挥，略构思一番，写道：
销魂旧榻病恹恹，枕压红云梦睡酣；腰瘦倚楼一春一寂寂，日长垂幕柳参参。
娇容懒画眉峰雨，小步微怜鞋寸三；遥望隔帘花弄影，飘飘蝶粉晒窗南。
花一春一诗完，那琴弦也住了，二侍一女一捧了诗笺送入闺中，不多时见他出帘来道：“相公诗才敏妙，不让庚鲍风流，家小姐深为叹服，少顷请习射轩相见，尚有考较相公，且莫胆战心寒，为家小姐所鄙屑。”言毕竟一自一进去。花一春一听说茫然不解，毫无踪绪，疑惑了半晌，忽见东首启了角门，走出一对侍一女一，以另是一样打扮，引花一春一进了角门，穿过十余丈长的一条备术，将近轩中，只见捧水砚的丫鬟，个个持槍里站；送云笺的使一女一，人人执矢张弓；十八般武器光闪闪架上齐悬，二十四名青衣勇纠纠台前纷列。轩中帘不挂露玉容国一色一，堪怜座上幔高悬，头金铠威风足畏。花一春一见了这种景况，甚不解意，只得向山小姐深深一揖，不敢抬头。
那小姐亦忙回礼道：“顷见君佳章，真是学富于车，一挥九制，才齐倚马，七步三诗，梅尉骇惊之。渡云彩犹存江郎梦笔之峰，菁英未歇。但君家翰墨虽工，未知曾缙于武略否？盖文事之兴武备，二者不可不兼，能文而不能武，不过为懦弱才人；能武而又能文，斯为英雄学士。妾是一女一子，尚且欲兼，君为丈夫，何可不备。”遂令一女一侍持槍，付予花一春一，即掣起双欲与花一春一比试模样。
花一春一一自一幸长一春一岭遇仙赐食，不觉身轻如舞燕，力大如牛虎，已有纵壑推山之本领。“今山小姐竟藐视于我，还他一举手而甘拜下风便了。”遂接过银槍，毫不着忙，躬身施礼道：“适才文战涂鸦，已深欢，以今又欢与千金贵体亲身试武，其如唐突之罪。”山绛桃道：“君家勿寒粟足矣，何嫌唐突。”花一春一遂云：“遵令。”欲与比试模样，见绛桃反若有骇异之状。二人出轩比武约有半刻，绛桃槍法渐渐松懈，难以抵敌；花一春一槍起槍落，直如柳絮摇风，梨花摆月，愈加猛。
绛桃遂败入轩中，喘气不定赞道：“郎君真天下奇士也，妾适才所以妆饰威严，欲与君试武者，非真欲与君试耳，诚以天下文人学士，临其身于槍刀战剑之旁，未有不怵然惊惶然恐者，妾故设言与君试武。此一试，讵知起风腾蛟之学士来临，君真乃文武全才，天下何多得。君请暂回寓所，候家父回朝再请见。”花一春一道：“适才不过遵命一诗耳，何敢当此赏赞。”遂躬身退出，仍有侍一女一引至外边，一重重出去，行到门房，带了家童竟一自一归寓。
一宵易过，明日起来，早有山府家人持帖来邀。花一春一喜遂颜开，命童儿随后，竟望司马署而来。家人引至书室，山廷栋见花一春一步进，即起身相迎，二人见礼毕，山廷栋开言即称贤婿道：“昨览诗章，真是擅雕龙之誉，江管无花出挥兔之才；又闻与小一女一比武于习射园中，槍法一精一通，愈深叹服。”花一春一闻言，唯谨谨谦让而已。山廷栋又问花一春一道：“去年浙江试录见台讳已居榜首，为何既至都中，又不入闱。”花一春一道：“因途中病以致误盟。”山廷栋道：“贤婿之才，一自一是翰苑名流，可预卜连捷一春一闱，名成鼎甲，今奈何以多才之偏遭磨折，且待来科再夺魁元矣。”既而设宴相款，留花一春一在署中想搁不必回寓，命家人将寓中行囊物件齐检点搬来。花一春一住下，常与司马公余之暇，诗酒消闲，一日因画屏上有梅树一枝是名人之笔，索花一春一题诗一律。花一春一信笔挥云：
凭谁一洗旧丹青，冷藏疏枝竟入神；莫恨一春一风吹不到，却教淡墨帚来匀。
雪窗也伴高人卧，江店何愁王笛频；明月帘栊闲挂处，冰容依约降真正。
山廷栋观之，无不赞美连声，故公婿之间甚相契洽。单说花一春一在园中住了月余，虽思念诸美急欲出都以完心事，无奈山廷栋已经选定吉日，完聚花烛。因佳期已近，只得逗留署内，且过新婚宴尔之期，再整行囊出者践约。因书斋无事，取出画图，续上二幅，想十美之谐，已如所愿所硕，唯在武林舟中相会之一女一，天涯地角访觅无由，殊深闷闷仔细寻思，欲再得此一女一一面，直如江上捕风，海中捞月，只得别寻一美以足其数；而江边相会之美人，似诸水流花谢而已。语删絮烦，且说到了花烛之期，结采悬灯，款宾设宴，极其奢丽，一自一不必说。
是夜花一春一进了洞房，见众侍一女一尚环立两旁，几上铺着鸾笺，一使一女一侍旁磨墨，花一春一笑道：“今夜唯愁银漏滴残，金鸡易唱，尚暇以吟咏之事，消千金一刻之时光乎？”绛桃启口道：“洞房花烛人间无此一境，今须以联吟和唱，佐洞房之一乐，则度见才子佳人之洞房花烛，绝胜于他人也。”花一春一道：“小姐之论甚是，请即赐题。”绛桃谓：“以即事为题，韵限溪西鸡齐啼，中间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两尺丈半双等十八字。”花一春一微笑道：“小姐命限字数，如许之难想香阁才高，一自一能挥就敢请先立词宗，待小生学步何如？”绛桃云：“夫唱一妇一随，凡事皆然，君家吟就妾一自一当和咏。”花一春一闻言称是，遂略略思索乍时，向云笺题诗云：
红楼四面半临溪，百媚千娇可姓西；半文河桥七夕鹊，一宵风雨五更鸡。
眉横八字双蛾敛，裙拽三湘六幅齐；咫尺巫山云鬟二，两一情一九转笑和啼。
花一春一诗成，绛桃亦吟一云：
百尺妆楼万丈溪，四围花绕半窗西；十年梦幻三更雨，一枕香消五漏鸡。
艳妒双文千古绝，才高八禄二难齐；九回肠断屏山六，七宝一情一伤两泪啼。
侍一妇一送过，花一春一接来一览，大赞道：“原来绣阁中有此奇才，小生惶愧多矣。”闲话未几，听得樵楼已一一交一一三鼓，花一春一遂令众侍一女一出房，然后解带宽衣，与绛桃巫山一度。正是：
鹊桥仙子谪尘埃，顿觉一春一从天上来；烛影摇红人悄悄，销金帐暧梦初回。
一经一一交一一合，数次合欢，不料绛桃竟是一员战将，花一春一有须抵敌不过。是夜，只得用丹药吮口，以为久战之资。一一交一一合之时，心存疑细，摸其玉体，细腻柔润，丰实饱满，暗忖道：“这肌肤体格决非纤纤弱美佳丽可比。”此际加意耸抽，行到百余，绛桃然道：“没趣，没趣！”花一春一道：“我的夫人甚趣有之？”绛桃今其仰卧，
他合扑骑于花一春一身上，以陰一户凑将上去，直抵根际，股如磨般样旋转，复起又套入，似骑烈马狂颠。花一春一道：“夫人有恁样功夫，却快爽人也。”两手伸抱其股，助其狂颠，任其做作，绛桃复起伏身，用口呷咂其玉一茎，玉手紧搓，弄得花一春一遍体酥麻，龟一頭奔突，一股欲火冲身。花一春一忙按定心神，复将绛桃抱住，按倒床上，拎双足，不顾深浅直冲而进，口含丹药陽具格外粗长，一阵恣一情一狂戳。绛桃哼哼摇摇，面去露适心的欢笑。
花一春一暗想道：“我所遇美人多矣，云一雨一之间未敢有逞雄耀武者。即香莲庵住下多时，一宵可御十余人，使彼人人破胆，个个销魂，无不俯首投降。岂知今日，即借助于药力，尚与
他战得一个平手。正是：曾观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真不愧我花一春一之佳耦也，于是日则窗前吟诗，夜则衾底风流，尤可一爱一者。”绛桃于一一交一一欢之际，一婬一秽声浪语别有一种娇媚之态，非诸美之所能仿佛。花一春一此时已是勾魄消魂为所迷恋，韶光冉冉忽已一春一尽夏一一交一一，梁间哺燕喃喃，槛外落红阵阵。
一日，山绛桃倚窗闲玩，咏落花诗一律云：
从古花无不落红，称毕转盼已成空；郎心肯学沾泥絮，一女一首偏如着雨蓬。
半卷球帘通夜月，数教玉笛倚晨风；阶前切莫呼童帚，留得残英在眼中。
吟就请花一春一题和，花一春一将诗一览，不觉悚然惊悟，顿动愁肠暗叹道：“花如人，人亦如是也。去年所订之诸美安保其中无变，而使再至之，刘郎不感叹于桃花流水之依然哉，我岂可蹉跎岁月，留恋于此。”因花一春一见诗，欢颜顿改，绛桃问道：“君何一见妾诗，双眉顿蹙，眼带泪痕，谅其中定有隐一情一，可为妾一剖否？”花一春一道：“别无心事，只因诗中寓无窃感慨之一情一，令人读之，不禁断肠泪下。”绛桃笑道：“妾之诗，不过就花悲花，别无寄慨，想君之悲谅不只在于花故，因悲花而顿独尔。”花一春一道：“实无别一情一，小姐不必见疑。”遂握管也和咏一律云：
徒夸嫩绿与娇红，尽被柬君一帚空；画槛间凭思悄悄，芳谐停立草蓬蓬。
不堪夜梦惊淋雨，更有何人药避风；收拾一春一光归去也，子规啼断绿烟中。
正在绣窗吟咏，忽有侍鬟报进道：“今日颜舅爷家夫人小姐到来，设宴于东园牡丹亭内，夫人命小姐同去陪饮。”绛桃闻说，更换衣裳，随了使一女一，竟一自一下楼而去。花一春一独坐香房，想起诸美之约，已打点于明后亦出都矣。寻思许久，辗转无聊，遂尔闲步下楼偶听得侍一女一们在那里赞扬颜小姐之美，谓：“与我家小姐不相上下。”花一春一闻说，遂欲窃窥其貌若何，如不逊于绛桃，则又可得一佳人，以足十美之数矣，因步向东园而去。
走至翠薇亭畔，遥望去见绛桃手挽一一女一子，后边簇拥众侍一女一而来，果见珊珊玉骨，丰姿嫣然，彷佛其人若于何处见过，因欲细认，恐被他望见，反缩身转去，遂向西侧一座假山洞内，将身躲进。见
他渐渐近来，定晴一看，恍然醒起，曾于去秋在武林舟中相会，即画上第二幅美人也。正欲向后边抄转，却值颜家母一女一已至，花一春一急欲回避，山夫人反说道：“贤婿不消避得，这是颜家舅母，该来见礼！这是颜家表妹，亦可相见。”
花一春一遂把衣巾一整，趋步上前相见，注目在颜小姐身上，见他俏眼斜睨也，若有惊疑之状。相见毕，然后告退，至晚间绛桃归房，谈及：“颜家母舅官若何职，籍贯哪方？他母一女一还是向在都中，还是初到。”绛桃答道：“妾母舅字云翩，在京职任吏部侍郎，舅母史字只生表妹一人，小字金英，因京师与家中路途旷远，母舅常常去念，故去岁秋闲，已接眷属至京。家母因间阔多秋，亲一情一疏远，命侍一女一邀接舅母表妹到来，一叙旧一情一。因
他路途劳顿身体欠安，故相邀数次今由才来。”绛桃一一详叙，花一春一意欲一问金英曾定聘否，却又难于启口，想道：“佳人咫尺，天遣相逢，一自一能入我壳中，又何必问其聘之定不定？”花一春一此日，已注意颜金英，故又把出都之念放懈。
一日，山廷栋谓花一春一道：“贤婿武略一精一通，何不改入武帏，迅起一春一雷之蛰。”花一春一虽推辞不欲，无奈山廷栋作主，竟与主试讲一人一情一，命花一春一临场就试。花一春一既入武林，且分此番非元即亚，考毕出场，录出内闱文词，山廷栋赞道：“片词不染纤尘，下笔作风霜之概只字必经百练，掷地作金石之声，莫说纠纠中罕有其匹，就是偏选文坛，恐亦无此灿藻奇才，异日揭榜，非元而何。”
此话慢表，单说花一春一见美牵怀，思与金英一成佳好，适因事有凑巧，过了数日，颜大人先一自一回去，金英小姐因与绛桃甚相投契，故再三相留，仍复住下。一日，花一春一归房，绛桃言及：“金英诗才之俊逸，亦落落不群。”遂以一春一闺诗一首念与花一春一听道：
睡懒东风一树梨，缃帘静锱梦却迷；愁将朱盒调红粉，独立花阶印翠泥。
柳外蝶一一交一一深院北，花荫猫戏小窗西；瘦眉几几难描画，新月弯环必绣闺。
花一春一听罢亦赏叹，暗想：“欲与金英一会，细剖衷肠，却无由相见。”只得暗地里作诗一首云：
长抱怜香一片心，关愁如海不知深；关山南北难为昔，萍水相逢恨到今。
魂遂鹧鸪声里去，芳从蝴蝶梦中寻；巫山不比蓬山远，敢向鸾笺乞赏音。
诗早成却未便达于金英处，只得闲步至园，以寻机会。适见一侍一女一在园玩耍，认得是金英身旁的丫鬟，曾在月下会过一面的，遂上前揖道：“小生有事恳求姐姐，未知姐姐允否？”那侍一女一两颊涨红，慌忙回礼道：“花姑爷何故如此，要折杀小婢么？有何嘱你且请说来，婢子一自一当遵命。”花一春一袖中取出诗笺，递于侍一女一道：“此诗乞姐姐潜送于你家小姐，切莫被人看见。”那侍一女一道：“倘婢子送进如见责于我，奈何？”花一春一道：“小姐一见此诗，定感你不浅，岂有见责之理。”那侍一女一带笑道：“既是花姑爷见遣，即见责于小姐，亦所甘受。”将诗袖好就欲回身而去，花一春一又上前嘱道：“此诗送进定有回音，姐姐切莫迟延，小生仍在此间等候。”那侍一女一去不时，花一春一正坐在一座八角亭中闲眺，见那侍一女一飞奔而至，说道：“小姐见诗顿觉粉黛含愁，连声慨叹，即和诗一首，于后命小婢出来送于花姑爷。”那侍一女一送过诗笺，即一自一进去了。花一春一接着，果见和诗一首于后，墨迹未干，念道：
谁云铁石本无心，一见生怜病已深；两地相思今忆昔，半年离恨昔而余。
桃花复认刘郎渡，人面重来催护寻；月上栏杆人悄悄，瑶琴一曲待知音。
花一春一见诗后二句有相约之意，暗想：“金英原是多一情一人。”遂袖诗出园，径至楼上，坐定沉思道：“原来天之玉成才子佳人，有若引之如愿以赏者。我始以为舟中一会，姓氏难知，里居莫考，几如茫茫大海一叶浮萍耳，讵知今日乃得重观玉人，真如破镜重圆，花残又放，十美之数竟如愿矣。”暗想：“这十位美人俱是彼苍生就配我花一春一的，不然何十美的闺名如日葵、金英、凌霄、紫荆、青莲、素馨、瑞香、池娇、梦樱、绛桃等俱是花名。我想艳花盛放于三一春一，唯一春一一爱一花，唯花宜一春一，我姓花名一春一，边合配此十美，且不但此红颜逢濮水，云窦满巫山，把十姓挨序念下，又适成二句诗词，非千里相逢，尽有奇缘在内。然我历数十美之合，无一非一爱一我之貌，而得谐其事；若犹是本来面目与世周旋，莫说十美难图，试问此十美中，欲私订一位佳人，相与谐欢锦帐，其可得乎？然则生我者苍天，而成我者紫云真人也，化骨变貌之，真铭感不尽矣。唯虑晚间有绛桃在房，怎得至彼与金英一会？”心中甚是踌躇，忽然省着，不禁跃跃欢喜道：“有了！”
日间挨过，已是黄昏时分，见侍一女一送一酒肴与绛桃对欢，潜以醉心丸浸入壶中，斟一杯于绛桃饮了，遂沉沉醉去，命侍一女一扶他睡好，暗暗将丹丸捞起收藏，专待众侍一女一睡尽，去渡蓝桥。是夜约更一一交一一二鼓，然后东方渐渐透起半轮明月，花一春一悄伏下楼，知金英卧房在于近傍东园迎旭楼上，遂一步步行至西园，却见园门紧锁，遂纵身一跳，真个身轻如燕，早已跳进花墙。花一春一此际，不觉即景感触道：“我若早食仙品学法一精一通，则去岁在水园何至逃奔无从，几丧身池土。”一路思想行来，却有重门关锁，即也无碍无何，至迎旭楼前见金英独一自一一人在彼倚槛玩月，花一春一上前施礼道：“去年月夜舟中一会，不觉殷殷积想到今，殊幸天谐之缘，又得再见玉容，实花一春一梦想所不到，故敢冒罪题笺，一抒一情一怀；但又蒙小姐不加挥斥，题和订约，卿真非薄一情一人也。”金英亦复剖诉曲衷，两一情一甚是恋恋，挽手上楼，誓盟月下，遂尔软玉温香一春一风满抱，软款款携云握雨，从容容倚翠偎红。
朦胧睡醒，忽听得五鼓敲残更鸡唱晓，恐绛桃酒醒知觉，遂起身告别。金英依依不舍道：“不知月夜往来，可能长继乎？但恐郎君到此，表姐偶一盘诘，何以鸣词。”花一春一道：“小生因恐令表姐查问，所以将
他灌醉，始得坦然至此；后会之期，一自一不问阔。”金英见花一春一欲别，亦复束衣下楼直送至曲栏杆外方回。花一春一步出园中，见月一色一当空，曙星几点，一重重行至绣楼，悄无影响，楼上残灯尚尔半明不灭，走近床沿轻拽罗帏，见绛桃犹酣睡如泥，遂宽衣睡至明日，近午时光然后起身。
闲话尽删，单说花一春一与金英成事后，忽已旬余，合欢约有数次，闻金英即日欲归，亦以画图相赠为终身之订。心事已毕，专待放榜后捷与不捷，急欲出京矣。不多时，武会挂榜，果然花一春一是元，讵知金鸾殿赐恩，又赐状头，圣上见他青年美貌，儒雅翩翩，真是经文纬武兼备，其才汗马从隆庆其会，恩光宠锡，盛典倍于往科。因花一春一策论一精一通，不愧翰苑之才，钦赐文武状元。游宫三日毕，又命游街二日，观者围拥如墙，无不唧唧称羡，既而拜座师会同年，忙了数日。
花一春一以牵念诸美，急欲出京上了告假奏章，绛桃虽不能舍，欲再为款留，无奈花一春一难抛诸美，诡说：“双亲末，殡事不可缓，约出京数月，即可还都，不必恋恋。”遂即把行李整备，拜别岳母，仍带了二个家童，更换了儒服，路上也不用护从人等，静悄悄竟一自一离了长安。
夜宿停骖，晓行未马，已不一日，看看行近擎天岭，花一春一暗想道：“巫美人处已经成婚正娶，虽出外数秋，彼亦守我，因无容挂念，若上山去，又要迟延日月。”又想道：“倘山下遇着喽啰或是认识我的，邀我上山，只得上去走一遭；如不见甚人，我且经过此山，至香莲庵中筹画奇策，图那二美，出了玉笼再作区处。”哪知从擎天岭经过，且喜悄无人影，并不曾遇着一个喽啰，因一路而来，下了水路，行不几日，将近半桥，却命舟人弯进至香莲庵前泊祝看官们，你道花一春一此番进庵，定然与众尼僧话离愁，伸别欢，纲图二美诸老百年，既幸占鳌而返，一自一能夸凤而归，此亦意中事也。而抑然不知事端异变，欲知何变，下回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