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重的吸气声响起。
灰尘遮目而百剑生,最令人震惊的是,这每一道尘剑都蕴含着真实而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和顾惜春的真元输出似乎根本不成比例,几乎所有观战的选生都有一种顾惜春的力量被放大了很多的缘故。
“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些尘剑形成之前,一道道尘柱从地上冲出的瞬间,徐怜花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沉声问道。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是直接看着丁宁,因为他已经确定丁宁的见知远在此间的大部分人之上,甚至包括那些修行地的师长。
丁宁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平静而干脆的回答道:“真实的剑路更容易凝聚天地元气。”
独孤白皱了皱眉头:“地脉剑?”
丁宁点了点头,“地脉剑的一种。”
“真的没问题?”
听着这样的对话,夏婉忍不住看着南宫采菽的身影,问道。
地脉剑是极为强悍的剑术,从剑上流散出来的剑气在地下穿行,留下的剑路隐合一些地气流通的通道,就像是在地下真正篆刻符文一样…因为这符文和篆刻在符器上的符文一样真实,比起剑气在空气里留下的痕迹可以持续的时间就久,所以对于天地元气的引聚作用更强。
这种剑术多见于一些古书记载中,在现时的长陵却是已经失传,没有想到会在顾惜春的手中出现。
南宫采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地脉剑。
甚至此时她连顾惜春的气息都感知不到,根本不知道顾惜春在她身前何处。
她只是感觉得出这一剑的强大,强大到根本不是此时的她所能抗衡。
然而既然已经说好要出两剑,已经出了一剑,这接下来的一剑,对于她而言自然也要出完。
所以她只是想着“千帆尽”的剑势,毫无停歇的出剑。
嗤嗤嗤嗤…
她前方的空气里,也骤然响起密集的尖锐破空声。
数十道剑气从她手中的短剑上激射出去,围绕着她选择的晶莹水流陡然一滞,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先随着她手中的剑传递到她的身上,紧接着空气里也传来这样的力量。
她的双脚顷刻离地,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飞而出。
在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倒飞之时,她才看到一片片白色的剑光如帆林立,千帆尽的剑势方才真正成形。
一声意义难明的低声厉喝在尘幕中响起,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如帆般林立的片片白色剑光直接被尘幕中透出的一柄柄尘剑击碎。
然而此时,往后飘飞着的南宫采菽已经明白了这第二剑是什么作用。
“我认输。”
她很干脆的在空中垂下剑,出声,接着心中不可避免的被震惊的情绪充斥。
一片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也在此时响起。
此时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南宫采菽的这第二剑本身便是用于退,用于逃出顾惜春这一剑剑势笼盖的范围。
然而这“千帆尽”明明是一招进式,就连绝大多数修行地的师长在看到南宫采菽施出这一剑时,都没有想到这一剑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前面一招“逆水寒”也是进式,然而明明两招前行激进的攻击剑式连在一起,却偏生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在第二剑剑势刚起之时,反激之力就将南宫采菽往后远远的推开。
若是南宫采菽平时已然练熟了的剑招便也不能令人感到如此的震惊…这云水宫的剑经,是在之前的剑胎悟经环节才学得,如此陌生的剑式,南宫采菽又怎么可能会懂得如此运用?
所有观战的人的目光全部重聚丁宁身上。
虽然除了张仪等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丁宁和南宫采菽的谈话,但是此刻所有人却都可以肯定,这样的两剑只可能出自丁宁之手。
丁宁又只是看了那剑胎多久?
世上竟有如此领悟能力的怪物么?
“有意思。”
负责安排最后剑试的那名岷山剑宗修行者也是微微一怔,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句:“了不起。”
无论是负责剑会全盘的净琉璃,还是单独负责每一段考核的岷山剑宗修行者,在整个岷山剑宗而言也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都不是一般的岷山剑宗修行者所能比拟,然而几乎负责每一段考核的岷山剑宗修行者,却都对丁宁的表现说了“了不起”这三字。
这在岷山剑会有史以来的所有剑会中,未曾有过。
尘剑骤然消散。
浮尘本来是极为轻柔的东西,但是在顾惜春的剑意消失的同时,所有漂浮在南宫采菽面前的尘土却是骤然坠落如幕,给人异常沉重的感觉。
顾惜春的身影在坠落如重幕的尘土后方出现,他的剑已归鞘,身上衣衫洁净如新,意态十分潇洒,他也只出了一剑便赢得了这一战的胜利,然而此时他的面上却笼着更浓厚的阴霾。
南宫采菽的直接认输,让他的杀意根本无处去,就像用力抬起想要打人的手却最终只能又放下。
而且即便他展现出了这样惊人的实力,所有人此时关注的焦点却依旧是丁宁,就连那名岷山剑宗所说的了不起,也是对着丁宁而说。
“希望我能和你遇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远远的看了丁宁一眼,心中如此说道,便沉默的转身,朝着先前所站的地方走回。
他知道要么自己夺得首名,要么自己能够在这剑试里击败丁宁,否则便始终不可能报复之前所受的羞辱。
……
获胜的一方反而像是失败的一方,失败的一方却反而像是获胜一般,又骤然挽回了一些气势,安排剑试的那名岷山剑宗修行者轻叹了一声“了不起”之后,便决定要让这剑试变得更加有趣起来。
于是他翻定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又在一侧的卷轴上随意看了一个人的名字,接着出声:“张仪…”
场间骤然一静。
张仪愕然的和身周的徐怜花等人互望了一眼,甚至以为自己听错,或者是那名岷山剑宗修行者弄错。
然而那名岷山剑宗修行者却已经接着出声:“对夏颂。”
“我对张仪?”
在丁宁这一方有人提出疑问之前,一声微冷的质疑声已经响起。
出声的是身穿一袭黑衫的少年,微皱着眉头,看着那名岷山剑宗修行者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不满。
“不错。”面上始终没有多少特别情绪的岷山剑宗修行者看了他一眼,说道。
黑衫少年有些按捺不住的怒意,沉声道:“我和张仪已过一轮,其余人第一轮都未比完,此时却已安排我等对决,这样真的公平么?”
面对这名黑衫少年的喝问,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又只是毫无感**彩的反问了一句:“谁规定剑试一定要所有选生过了第一轮之后才进行第二轮?”
黑衫少年一呆。
这在寻常的比试里自然是常识,然而这是岷山剑会,剑试的规矩却是由岷山剑宗,或者说是由眼前的这名喜怒不形于色的岷山剑宗修行者而定的。
“都是过了一轮的人比试,有什么不公?所过的轮数我自然会记着,又不会让你们多战一轮。”
那岷山剑宗的修行者看着呆住的黑衫少年,接着面无表情的缓声说道:“你完成比试的时间和张仪胜了夏婉的时间最为接近,由你们比试自然最为公平,若要硬说不公,只能说你运气不如张仪好,没有遇到一名弃权的对手而已。”
“记着轮数便没有错。”
黑衫少年对着那名岷山剑宗的修行者躬身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他已经迅速的平静下来,然而观战的选生和各修行地师长却又是迅速的陷入了难言的震惊里。
“你这次难道不是故意的?”
徐怜花愤怒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他直视着这名岷山剑宗的修行者,眼睛里全是燃烧的怒火。
那名黑衫少年自然就是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报出的张仪的比试对手夏颂。
徐怜花此时的愤怒,是因为夏颂是在才俊册上排名第十一位的存在。
“你的愤怒可以不可以理解为你对你的朋友没有信心?”
看着徐怜花愤怒的眼睛,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却是极为罕见的笑了笑,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依旧是随意的,我只是随意的在第一批结束比试的选生中抽了一个,当然不是刻意给他安排一名特别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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