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度不够,我只好再次跳下岩坑,胖子两手提着裤子不停地催促我注意效率。
“又不是你一个人冒着光屁股的危险,我连自己的裤腰带都贡献出来了,你少催两句。”
“那怎么一样,我媳妇又不在这里。”
“咳咳咳!你们两个动作快点,手电筒快没电了。”Shirley杨提醒道,“再耗下去,咱们就只能摸黑等死了。”
我应了一声,可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总觉得这尸体快要散架了,不知道该把皮带扣在哪里才好。寻思了一会儿,只好俯下身体,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皮带从底下穿了过去。“这位兄弟,我们都是迫不得已,你要是在天有灵就指条明路。咱们都是负责的人,出去之后包管给你找一处好地方长眠。”我两手扣在他身后,手指忽然碰到了一处粗糙的物体,我使劲扯了扯,抽出来一看,居然是只半旧的帆布包。我心中大喜过望,将它甩了上去,胖子单手接住了布包,迫不及待地翻了个底朝天。
“你别急着抄家啊!把尸体弄上去再说。”
“人都死了,不在乎多等一会儿,快上来,包里有本日记。”胖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手中挥动着一本泛黄的夹页本,招呼我上去。我见找到了纸质记录,心中燃起了希望,立刻上去翻看起来。
“大部分记录上都是血,看不清啊!”我有点失望,微叹了一口气。
“拉倒吧你,”胖子不屑道,“都是洋文,没有血你也看不懂。这事还得靠我们杨参谋。”他说完换上了一副谄媚样,“参谋长,您看出点什么来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正经点!”Shirley杨微蹙眉头,将夹页本拿过去开始仔细翻阅。胖子和我则趁着这个工夫合力将尸体抬了上来。
“怎么样,有线索吗?”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标记,眼熟吗?”Shirley杨指着一处钢笔标注的符号让我们两人辨认。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犰狳吐币上铸刻的文字。胖子显然也看出了眉目,高呼道:“我说什么来着,听泉山附近肯定有古墓。这本夹页就是活生生的证据。这位仁兄壮志未酬身先死,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我问Shirley杨纸上还写了些什么。她凝神道:“能看清的地方不多,不过纸张笔迹前后差别很大,看来已经有了年头,这一本应该是不断收集记录下来的资料。至于具体内容,暂时还无法推断。胖子说的那种可能性也不可否认,这里面有驯养犰狳的摘抄,我以前在相关文献上见过。还有一些文字,无法识别语系,从符号样式来看,与我们找到的古币属于同种。这其中可能涉及一些尚未被发掘的古代文明。夹页下面的数字并不连贯,我们拿到的只是手抄版的一部分,如果能找到其他夹页,对了解真相会有很大的帮助。这个人的标注方式很专业,不像外行人。我们回去之后可以做些调查,比如近期失踪人口中有没有考古从业者。”
Shirley杨思绪缜密,显然已经在脑中将整件事做了分析。按她的推理来看,这次无意中的探险很有可能会碰触某个尚未被发现的文明体系。这让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发丘摸金是一回事,考古探索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当真有机会为历史留下新的发现,那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胖子坚定道:“我看这事靠谱儿,出去之后咱们就拉一个班子,先查清楚这位仁兄的身份,然后跟进项目。我有预感,这笔买卖绝对有戏。”他言语间充满信心,仿佛我们置身在被明器包围的远代遗迹中。可此刻我心中惦记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关于出口的记录呢?有没有写如何来到这里,还有他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我要说的重点,”Shirley杨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页上的笔迹太乱了,词句间意义不明。我怀疑他是在弥留之际写下的这段话。连起来的意思大致是说,红色的魔鬼一直在追逐着他的脚步,太阳女神的恩泽无法庇佑风暴下的愤怒。”
我对这段文艺到极点的笔记实在无话可说。胖子听愣了,半天才说:“这伙计傻了吧?都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你再看看,没有其他遗言?”
“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大半页都是空白。最关键的是,通篇没有提到这个犰狳洞,看来出口的事我们要另外想办法了。”Shirley杨说完后脸色稍显失落。
忙活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出路,大家心中难免苦闷,刚才那股子激动劲儿顿时烟消云散。我强打起精神安慰他们说:“不要那么快放弃希望,我们外面还有人,舒师傅不是傻子,肯定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更不能坐以待毙,我去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说完我就走到角落里开始查看尸体。
Shirley杨和胖子也跟了过来。虽说是检查,可面对这样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实在叫人无从下手。我只好从相对完整的外衣着手,掀起他的衣兜,想摸摸里头有没有东西。这时,尸体忽然发出“嘎吱”一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坐了起来。胖子一看,立马就挥起铁铲照着尸体的面门而去,被我一把拦住。
“别动!”我急忙将他从岩石上拉扯下来。胖子高举铁铲恼火道:“干吗呢你,没见我忙着为民除害呢!”
Shirley杨看出其中蹊跷,指着尸体底部的小孔说:“不,下面有东西。”
我们三人围在石坑周围,尸体又晃动了几下,随后颓然倒下。昏暗的灯光中,一个尖尖的长脑袋赫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我们几乎同时“啊”地喊出声来。
怎么也没想到奸诈狡猾的小畜生会在此时出现。它努力从土壤里钻出身来,反光的双眼在黑暗中如同两只巨大的灯泡。胖子跟见了伟大领袖一样激动,欢呼道:“这下有路了!”
犰狳似乎对洞中的情况十分了解,它拨开身旁的泥土,一个劲地朝尸体身上凑,不停地用前爪拍打他的胸口,就像要叫他起床一样。它的举动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巨型犰狳是人工饲养用于挖掘盗洞的工具,而这个死于非命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它的饲主。
眼前这一幕主仆之情颇为感人,Shirley杨动容道:“看样子它守在菜园是为了保护主人的遗体免遭外人打扰。牲畜有时候比人可靠。”
“表彰会咱们出去以后想怎么开就怎么开,现在还是逃命要紧。”我脱下外套将笔记和碎片包裹在一起丢给胖子,然后背起那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前辈钻进了犰狳打出的地道内。小畜生到底没有让我们几个失望,几分钟后我看见了山洞外边的阳光。几个人头在洞口不停地晃动,其中一个冲我大喊道:“掌柜的,吓死我了。上帝啊,你们总算出来了。”
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秦四眼,也顾不得面子,忙回应道:“快拉我一把,都快憋死了。”
他听我还有力气,顿时破涕为笑,一条打着活扣长绳从洞口垂了下来。我将它扣在自己腰间,踩着洞壁飞快地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洞窟。
四眼他们几个守在洞外,见我肩头负着一具破烂不堪的尸首并不惊奇,Shirley杨和胖子也先后被拉了上来。舒师傅见我们无事,这才放心,然后开始询问洞中的情况。
“这事说来话长,先进屋找口水喝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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