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星道:“请老伯指点。”
戈古朗道:“养生之道,首在心境平称,大喜大悲皆能令人减寿。其次你要避免和人动武,不可耗损真力。”
陈石星暗自想道:“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要达到这种勘破色空的境界,常人很难做到。不过要避免喜怒哀乐,或者还可以勉强自我修持。但此去天山,遥遥万里,途中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实属难料。要完全避免动武,恐怕不能。”
戈古朗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说道:“要是三招两式便可打发的庸手,影响还不太大。最怕是和自己本领相当的敌手争胜,一耗真力,元气定伤。因此除非万不得已,你宁可忍受别人侮辱。”
陈石星道:“谨领明教,晚辈勉力而为。”
戈古朗道:“要是你做得到这两点,或许可以多活十天半月。要是做不到的话,那就随时会有死亡的危险。你是不是非上天山不可?”
陈石星道:“我受了先师遗命,但愿在未死之前,能为先师达成心愿。”
戈古朗道:“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便劝阻你。你可继续用大周天吐纳之法,暂时克制毒质。你的办法已经胜于用我的药物,恕我是帮不了你的什么忙了。”
陈石星道:“但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妹子,她要与我同生共死……”
戈古朗道:“你想我怎样帮忙?”
陈石星道:“你可否设法将她留住?”
戈古朗道:“我已经与她说过了,她发誓与你永不分离。”
陈石星道:“我的意思是你可否用一种药物,例如迷药之类,令她消失气力,而又对她身体没有妨害的,这样她就不能和我同行了。以一年为期,明年你再给她解药。在这期限之内,我已经死在路上,但她得不到我确实已经死亡的消息,只有去寻找我,就不会自尽了。”
戈古朗摇了摇头,“这只能瞒骗一时,始终是会给她知道的。再说我也没有这种药物。”
陈石星道:“老伯请你无论如何想个法子,我必须挽救她的性命!决不能让她为我陪丧!”
戈古朗想了一会,忽地问道:“你姓陈、她姓云,你们的相貌也不相似。我虽然不大明了汉人的风俗习惯,但好像汉人的兄弟姐妹必须是同姓的吧?你们是不是同胞兄妹?”
陈石星道:“不错,我们只是异姓兄妹,并非同胞兄妹。但我们情深义重,却胜似同胞。”
戈古朗道:“你和我说实话,你们是否彼此相爱,早已私订终身。”
陈石星道:“不错,我和她是早有白头之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唉,但如今白头厮守是决不可能的了,我只求她不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陈石星再次苦求:“戈老伯,你的人生经验比我丰富得多,务必请你想个法子,挽救她的性命。”
戈古朗忽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不过你可能减寿一月,亦即是说,从今天算起,你大约只有两个月可活了,你愿不愿意?”
陈石星忙道:“我当然愿意,只要能够挽救她的性命,我立时身死,也是心甘!”
戈古朗道:“但两个月的时间,可能不够你前往天山了。”陈石星道:“完成恩师的心愿,对我当然是十分重要。但比较起来,却又不及挽救云妹性命的紧要了。请问老伯用什么法子?”
戈古朗道:“目前不能告诉你,这个法子一告诉了你,只怕不灵。你相信我就行。”
陈石星虽然有点思疑,但还是相信这位隐医的。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
戈古朗道:“好,现在你帮忙我一件事情。”陈石星道:“请吩咐。”戈古朗道:“请你到寒舍帮我清理药室,说来也不怕见笑于你,蜗居简陋,客寿也没一间。只有一间收藏药材的房间可以清理出来给你容身。”
陈石星笑道:“老伯何须客气,我只要有个地方睡就行。”那问药室只是收藏一些珍贵的草药,很快就收拾好了。没过多久。云瑚与那孩子回来了。
戈密特一踏进门,又笑又嚷:“云姐姐真好本领,你们瞧,三只雪鸡,又肥又大的雪鸡!”云瑚笑道:“你的本领也不错呀,挖了一大篓山药蛋。”戈方朗哈哈笑道:“好,咱们可以吃一顿丰富的晚餐了,烤山药蛋和红烧雪鸡。”
雪鸡烧好、炖好,月光已经照入窗户。门外朔风呼呼,射进来的月光也带着几分冷意。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烤山药蛋的炭火融融,但这湿暖的感觉,并不是从融融的炭火得来。好似一家人相聚的欢乐的气氛,令得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感到热烘烘的。
戈古朗拿出了一个红漆葫芦,说道:“这是我自制的药酒,功能补气行血,你们兄妹多喝几杯。”
云瑚说道:“我不大会喝酒的,让哥哥替我喝了我这一份吧。”
戈古朗道:“这药酒对你的哥哥固然大有好处,对你也有好处。你们一起喝了,功效更大。”
云瑚笑道:“我不相信,为什么一起喝了,功效更大。”
戈古朗道:“你不知道,这种药酒是颇为有点特别的。”
云瑚道:“什么特别?”
戈古朗道:“揭开盖子见风之后,倘若不在一个时辰之内把它喝干净,药力就会消散。但过犹不及,所以你的哥哥只能喝三分之二,你必须帮他喝三分之一。”
云瑚道:“既然如此,你帮他喝这三分之一吧。”
戈古朗笑道:“这酒可以增进功力,对你们将来攀登天山大有好处,我一来没练过内功,喝这酒于我毫无益处。二来我没玻夯痛,也无须喝这种药酒治病。三来我也不出远门,喝了不是糟蹋它吗?我没好东西奉客,你还要和我客气,那就是把我当作外人了。你把我当作外人,我可就不乐意替你哥哥治病了。”
云瑚听他说得这样严重,笑道:“老伯,你一定要替我的哥哥治病,你别吓坏了我,我喝,我喝!”
陈石星也笑道:“主人家的美意,咱们是恭敬不如从命。瑚妹,你就勉为其难,陪我喝吧。”
云瑚在他们殷殷相劝之下,只好陪陈石星喝酒,喝了一口,只觉一缕幽香沁入心肺,笑道:“原来这酒倒是并不难喝。”不过一个时辰,雪鸡吃了一只,这一葫芦药酒也给他们喝得干干净净了。
戈古朗道:“云姑娘,你的哥哥身体虽然很好,但他毕竟还是病人,必须时刻有人看护。你懂吗?”
云瑚笑道:“这我怎会不懂,我会时刻在他身边护理他的。”
戈古朗道:“蜗居简陋,只有一间药室可以腾出来做客房给你们住。好在你们是兄妹,也不用避甚嫌疑。时候不早,你们早点安歇。”
云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过去她与陈石星一路同行,途中错过宿头,她也常常和他一同在林中露宿的。
不过同房共寝这却是第一次,不免稍稍有点难以为情而已。
她和陈石星进了房间,戈古朗在外面给他们轻轻掩上房门,就道:“要是你们发烧的话,不用惊慌。这是喝了药酒会有的现象。纵然热得难受,也不可跑出来吹风。”
云瑚说道:“我知道了。老伯,多谢你的关心。”
云瑚不敢打开窗户,但冷风从门缝吹进来,却也感到阵阵清凉。云瑚笑道:“喝了这酒,舒服得很。我只是觉得清凉,并非寒意。至于闷热的感觉,那是一点也没有的。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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