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玉这话一开始不过是为了敷衍张嬷,但细细一想,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如此能彰显她楚楚可怜的机会,自然不能用到云霓面前,她要寻,也是去寻容煜。

薛婉玉这么想着,立刻便行动起来,吩咐人将张嬷带会房中后,便立刻换上一身漂亮衣裳,想往书房去。

可还没出院门,便被门口守着的婆子拦住:“表姑娘,王爷吩咐过,您不能出院门。”

容煜的确说过让她闭门思过,薛婉玉见硬闯不得,便哭诉道:“张嬷如今面颊高肿,难受得很,我也不想违背王爷的意愿,可是,可是张嬷是个可怜人,总要为她请大夫吧!”

其中一个婆子说道:“表姑娘说得有道理,但这事儿也不难,您让人带着银钱出府去请大夫便可,不必您亲自出去。”

这些人都得了落画的示意,自然统一口径。

薛婉玉眼下囊中羞涩,听了这婆子的话,只得打个哈哈,回到了房中。

听得张嬷不间断地“哎呦哎呦”,薛婉玉心烦至极,心一横,便从梳妆匣中拿出一支金钗,唤来知春道:“你去外边儿当些银子,赶紧给张嬷请个大夫过来瞧一瞧吧。”

知春定睛一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中惊惶道:“表小姐这可使不得!这是晋王府的东西,库房那边都是有数的,若是奴婢拿出去卖了,只怕奴婢性命不保啊!”

薛婉玉心中也没底,但还是嘴硬道:“我拿出去当也不行吗!”

知春跪在地上,并没有接这句话。

也就是说,她这个“表小姐”的身份半点用处也没有。在王府内,她仗着同晋王的关系能得这些金银吃食,可离了晋王府,她什么也不是。

这样的认知让薛婉玉有些心慌,几乎是一把夺过那枚金簪,摔回梳妆匣里,让知春滚出去。

到了夜里,张嬷的面颊肿得更厉害了,又没个消肿止痛的药,疼得连觉都睡不着,便去敲薛婉玉的门。

“小姐!小姐!我老婆子疼得睡不着呦!”

薛婉玉睡得好好儿的,被张嬷这么吵起来,心中万般不乐意,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疼疼疼,睡着了不就不疼了吗!”

张嬷可不管她脸色,闯进她房间,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小姐你白天可是答应我去请大夫的!”

薛婉玉更头疼了:“我被王爷责罚,连这院子都出不去,怎么给你去请大夫?”

张嬷不依不饶:“我去问过了,人家说只要你让知春那几个小丫头拿着银钱出去,照样能请来大夫!小姐,你就明说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婆子没有用了,不想给我花银子了?”

薛婉玉自是不可能承认他囊中羞涩,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落在张嬷眼中,便是她默认了,顿时哭嚎得更厉害了。

张嬷的嗓门大,这一哭闹,梨落阁里所有人都醒了,更有人披着衣服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是张嬷在和薛婉玉闹,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阻。

她们不想掺和这对主仆间的麻烦事儿,但是梨落阁挨着主院,若是吵醒了王爷王妃,那可如何是好?

知春等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张嬷哭了没两嗓子,主院中守夜的落画便听见了动静儿,往外望了望,大致判断是梨落阁里发出来的声音,不由得蹙了眉,赶紧让一同守夜的流萤去梨落阁去提醒两句,莫要惊扰了王爷王妃。

流萤刚出去,落画就听得房内传来了声音。

有了施闻药方的调养,云霓的魇症好了不少,夜里梦魇的次数有所减少,渐渐能一觉到天亮。但她依旧眠浅,外边儿有什么动静,便极容易醒来。

张嬷的声音夹杂着夜风,嚎得人心烦意乱,云霓立刻便被惊醒。

她一有动作,容煜立刻也醒了过来,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身体已比脑子先一步动作,抬手揽住了云霓,轻拍她的背,哄到:“好了,没事。”

云霓本来被外边儿的奇怪声音吓到,心中有些不安,这会儿看见容煜的动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不安也被冲散许多。

见容煜还在轻拍她的背,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停下:“你听外边儿,是什么声音?”

张嬷哭得断断续续的,夹裹在夜风里,当真有些诡异。

容煜扬声问了一句,落画立刻答道:“回王爷,听着像是梨落阁的动静,流萤已前去查看了。”

听得是梨落阁的动静,云霓不想管那许多,可张嬷的声音传过来,虽小了许多,但是那声调高亢,让人想忽视都难。

过了不大一会儿,梨落阁的声音渐渐停了,流萤回了来,但面色有些难看。

落画上前问道:“怎么一回事?”

流萤道:“是那张嬷在哭呢,说是表小姐不肯花银子给她看病上药,直骂表小姐没良心。那表小姐也任由她哭闹,管不住她。方才见我过去,表小姐还让我借此请王爷王妃过去,更不打算管张嬷了。”

这等事情,自然不可能劳烦容煜与云霓前去跑一趟,流萤只觉得薛婉玉是个拎不清的:“我便对表姑娘说道,眼下王爷正睡着,若是被吵醒,只怕要来问罪。表姑娘便让人堵了张嬷的嘴,拖进房里绑了手脚,说这样就吵不到王爷了。”

落画讶然:“这样狠心?”

落画看不惯薛婉玉得了便宜还卖乖,同知春等人通了气,莫要那么积极地给张嬷上药,不过是想让薛婉玉自己动些银子,让她知晓离了晋王府表姑娘的名头,眼下这些顺理成章的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落画没想薛婉玉竟然如此心狠,张嬷跟了她十几年,她竟当真不给张嬷请大夫,还要拿张嬷的伤势当做见容煜的机会。

落画在心里啧啧几句,见梨落阁安静了下去,便没再多管了。

云霓正被闹得心躁,这会儿听得外边儿安静下来,心中也渐渐沉静下来,但是方才那点儿睡意也消散了去。

容煜见她睡不着,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云霓摇了摇头:“不过是被闹醒了,睡意都消了。”

容煜抬手抚上她的眼:“外边儿已经安静了,你闭眼躺一会儿,很快就能睡着。”

云霓依言闭了眼,过了半晌,又想起来什么:“薛婉玉被禁令不得出,外边的人如何知晓发生了什么?”

容煜拍了拍她的背,并未睁眼:“薛婉玉如今有了落差,心中正慌着,等一能出府,定会立刻去寻那些曾对她模棱两可承诺过的人,接下来必定会有所动作。”

说罢,又温声道:“睡吧。”

云霓“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乱糟糟的。

听容煜的意思,薛婉玉这是已经同府外的人勾结了。云霓不曾过问这些事,只是容煜多少会同她提起些许,先前听容煜的意思,不过是想让薛婉玉担个“表姑娘”的名头,看有多少人会明里暗里巴结奉承,而巴结奉承的人里有一部分是想从晋王府捞些甜头,另一部分便是想对晋王府耍些手段。

顺蔓摸瓜罢了,薛婉玉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但眼下听容煜的意思,薛婉玉显然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云霓在心中想着这些,却又一团乱,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待云霓呼吸渐渐平稳绵长,容煜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动了动手臂,将怀中人揽得更紧了些。

方才他拥云霓入怀,做了那些亲昵的小动作,云霓显然习以为常,并未推开他。

看来他这些时日的努力还是有些作用,至少在房内,云霓并不抗拒他的亲近。

温香软玉在怀,容煜心情十分舒畅。

梨落阁里,薛婉玉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三日,待一能出府,立刻便寻了由头出去,又给宁王府递了话,道是想见云璃。

张嬷的面上的伤还未恢复,薛婉玉也不管她,带了知春便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薛婉玉前脚刚走,张嬷的房门后脚便被知夏打开。

因着上回流萤的警告,这三日里张嬷都被限制了自由,一到夜里便被绑住手脚捂住嘴巴扔到榻上,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张嬷这几天苦不堪言,闹又闹不起来,心中憋屈得很。

面上的伤也无人给她诊治,只靠着知春知夏她们从前攒下的一些伤药敷着。

知夏这会儿进来,便是偷偷给张嬷送药的。

一进房门,知夏便对张嬷道:“张嬷,表姑娘方才出门了,我便赶紧来了。知春昨日又从别的姐妹那里寻来了一些跌打损伤药,快敷上吧。”

张嬷接过那一小罐伤药,一面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抹,一面道:“还是你们几个对我好,我算是看明白了,小姐就是个白眼儿狼,我老婆子照顾了她十几年,等到我老婆子受伤了,她连个大夫都舍不得给我请,真是没良心!”

薛婉玉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彻底寒了张嬷的心,张嬷只恨不得让薛婉玉将这些也受一遍,只是与晋王府沾亲带故的是薛婉玉不是她,张嬷想吃香的喝辣的,就还得捧着薛婉玉。

一想到这些,张嬷眼中就如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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