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玉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依她所见,云霓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王妃,容煜又和皇室的关系十分微妙,就连小皇帝都得仰仗着容煜,那容煜压根儿不需要讨好云霓这位公主,反之,云霓还得看容煜的眼色行事。

今天这事儿,薛婉玉想着充其量道个歉就算过去了,哪知容煜竟然让落画掌嘴张嬷。而那个叫落画的姑娘年纪轻轻的,下手却是挺狠,三两下将张嬷的脸都打肿了。

然而容煜却没有叫停的意思。

薛婉玉这回算是看明白了,容煜压根儿不打算将这事儿轻轻揭过。

听着落在张嬷脸上的清脆巴掌声,薛婉玉脑中忽地清明起来。

虽然云霓不得宠爱,但她无论如何都是容煜明媒正娶的王妃,若是被张嬷一个下人欺负了去,只能说明晋王府没规没矩,不成体统,容煜也跟着丢脸。

一定是这样的。

薛婉玉自觉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中越发笃定起来,眼见张嬷向她求救,薛婉玉为自保,刻意偏过头去不看她,转而向容煜道:“王爷,不知这位落画姑娘替王妃出够气了没有,今日之事确实是张嬷不懂事,惊扰了王妃。张嬷是我院子里的人,我这个做主子的也有管教不严之罪,我愿服侍王妃起居,直到王妃伤好为止。”

薛婉玉说这话还有一个考量,若是她能在云霓身边服侍,那不是每日又多了见到容煜的机会?

薛婉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左右挨巴掌的人是张嬷不是她,她能借这个机会更接近容煜,若是日后当真成了侧妃甚至王妃,张嬷怎会没有好日子过,大不了日后多补偿她一些便是。

更何况这些日子里张嬷仗着自个儿照顾薛婉玉长大,颇有些拿捏长辈的姿态,动不动便数落那些小丫鬟,在梨落阁里端起了架子,早就惹得薛婉玉不快了,今日里能让她吃吃苦头,薛婉玉自然乐意。

薛婉玉说了这些话,见容煜没有回应,便咬了咬牙,对落画道:“落画姑娘,王妃可是还没消气?你再多打几巴掌,打到王妃消气为止吧!”

落画也不跟她瞎客气,既然薛婉玉这样说,落画便活动了活动手腕,对张嬷笑了笑,略略俯下身,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你听听,这可是你家小姐让我打的。你的好小姐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可是把你推出来挨巴掌呢。”

落画抬手捏住张嬷面颊,正捏在她红肿的地方,张嬷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落画继续道:“把你推出去,她就能更接近王爷了,你还觉得她会护着你?”

落画说完,不管张嬷惊诧的目光,继续掌嘴。

又足足掌了二十下,落画才停手,张嬷面上红肿一片,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气焰。

见掌嘴告一段落,薛婉玉便上前两步,想走到容煜身边。刚迈开脚步,却被观书挡住。

容煜并未看她,冷声道:“你在梨落阁好好反思三日。”

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反思三日罢了。

听得容煜这话,薛婉玉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甚至暗暗高兴,觉得容煜这举动是舍不得责罚她。

这不正说明,她在容煜心里是有分量的?

容煜说完这句,便不想在这儿多浪费时间,转身进屋去看云霓。

进去之前,隐晦地看了落画一眼。

落画心领神会,同梨落阁里伺候的几个侍女打了声招呼,道是不许给张嬷送药。

还想挑拨王爷与王妃之间的关系?这一个张嬷,就够薛婉玉喝一壶的。

云霓方才上了药,这会儿已无大碍,虽听得前院里有动静,但一想到这事关薛婉玉,便觉容煜自当有处理的方法,于是只倚在榻上等着,并未出去。

这会儿容煜进了来,云霓也未问起此事,反倒是容煜主动道:“方才张嬷被掌嘴四十,想必这些时日她不敢再乱嚼舌根,薛婉玉被罚在梨落阁内闭门思过三日。”

说罢又道:“对薛婉玉的责罚有些轻,委屈你了。但近日已有一些人想通过薛婉玉对晋王府下手,若是罚得重了,只怕那些人一时不敢动作,又得浪费时日。”

容煜本想说云璃正暗暗同薛婉玉接触,但顾及到云霓对宁王府的感情,到底没明说,又不想让云霓觉得他是偏心薛婉玉,便大略解释了一下。

容煜早便说过薛婉玉或许能引出那些意图对晋王府动手的人,因此今日容煜这个决定,云霓尚能接受。

梨落阁。

张嬷被人扶着,一路“哎呦哎呦”地进了房间,也不管薛婉玉这个主子,一进房门便坐下,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茶,一面抽着凉气小口喝着,一面抱怨道:“那小妮子手劲儿真是大,瞧我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尊敬着点!”

薛婉玉被张嬷无意间推了一下,落后了两步,见张嬷没规没矩的样子,顿时皱了眉头,低斥道:“张嬷,你这样可还像话!”

张嬷无所谓地看了她一眼,提醒她道:“小姐,你可别忘了,我这顿打可是为你挨的,若是没有老婆子我顶上,今天被打的可就是你了!”

薛婉玉冷哼一声,心道她还真蹬鼻子上脸了,面色也沉了几分,但又想到张嬷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最是知根知底,到底也没翻脸,颇有些不耐烦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张嬷想起方才落画说的话,斜楞了薛婉玉一眼,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薛婉玉有些担心梨落阁里的人会不会见风使舵,给她冷饭吃,心中忐忑了一晚,第二日见吃穿用度果然有变化,薛婉玉便有些惊惶,拉着院中的人直问是怎么回事。

前来送吃食的侍女垂眸答道:“王爷说了,表姑娘您既然是闭门思过,那就应当吃些素斋静静心。”

薛婉玉哪里肯信,将这些事情一股脑都怪到了云霓头上,抓着那侍女不松手:“王爷只说了反思,可没说要吃这些,是不是王妃故意为难我!”

可任凭她怎么问,那侍女都摇摇头,最后被她问得不耐,直接拂开她的手出去了。

薛婉玉这厢火气还没平复,张嬷那边又闹了起来。

张嬷昨夜吃饱喝足就睡觉了,今早一起来,发觉自个儿脸肿得跟馒头似的,比昨日里吓人得多,面上青紫一片,动一下就疼,很是吓人。

张嬷顿时惊慌不已,直接冲到薛婉玉房中,扯着嗓门道:“小姐你可要帮帮我啊!”

见迎面冲来一个面色紫红,五官扭曲的人,薛婉玉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张嬷后,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害怕和嫌恶:“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张嬷肿着脸,话都说得不大清楚,嘟嘟囔囔说了好一阵,薛婉玉都不大听得清,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好生休息吧,让知春去请大夫。”

知春是梨落阁里伺候的侍女,昨日里落画打了招呼,这会儿听得薛婉玉的要求,知春故作为难道:“表姑娘,奴婢是没有资格去请大夫的。”

张嬷一听,就要跳起来骂人了。

知春连忙继续道:“张嬷您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咱们做下人的没有资格去请大夫,但表姑娘拿出银钱来去府外请大夫却是可以的。”

知春当然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薛婉玉和张嬷不知真假,不懂晋王府的规矩,眼下是知春说什么便信什么。

张嬷立刻转头看向薛婉玉,以为她会立刻掏出钱来给自个儿看病。

薛婉玉却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话。

原因无外乎其他,薛婉玉手中没有银钱了。

从前云霓给她的那些银钱早被她大手大脚花得七七八八,这些天仗着晋王府的名头,出去都有人捧着,几家夫人小姐争着给她花钱,自然也不需要她掏腰包。

梨落阁里金银珠宝虽然多,但都是晋王府的东西,薛婉玉不敢动。

她这番犹豫,落在张嬷心里,就是她冷酷无情,刚好印证了昨日里落画的那番话。

张嬷顿时“呜呜”哭了起来:“可怜我老婆子服侍薛夫人一辈子,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我老婆子为了你受了伤要钱医,你却拿不出银钱来,我真是可怜呐!可怜呐!”

张嬷如今肿着脸,口齿不清的,她嗓门又大,一哭嚷起来,直教人心烦。

薛婉玉本就因为梨落阁的用度变化而心中不安,眼下见张嬷这样无理取闹,只觉得头疼,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声:“够了!闭嘴!”

薛婉玉在晋王府端得是温柔贤淑,甚少这样高声怒喝,张嬷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当真闭了嘴。

但没一会儿便反应过来,哭嚷的声音更高了:“小姐,我老婆子这样可都是为你挨了打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薛婉玉的声音压不住张嬷,见她声音越来越大,薛婉玉又担心这吵闹会传到容煜耳中去,便想着先让张嬷住嘴再说,口中敷衍道:“好了!我去王妃面前求情还不成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换了个名字,《夫人今天暗鲨我了吗》,大家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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