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斟茶的手一顿,过了一瞬才问道:“薛姑娘眼下在书房门口等王爷?”

落画气愤道:“可不是吗,拎着食盒站在门口,赶都赶不走。”

听落画这描述,像是容煜并不想见她。

且依着容煜今日的解释,留薛婉玉在府中不过是权宜之计,过段时日便会将她送回去。

如此看来,容煜不多理会薛婉玉,实属正常。

话是如此说,可云霓心里依然隐约有些不安。

薛婉玉的心思,今日已然表现得十分明显。清秀佳人三番五次投怀送抱,容煜当真能次次都拒绝?

前几日她才下定决心同容煜保持些距离,现下薛婉玉一来,按理来说她刚好能顺势远离容煜,让薛婉玉钻了这个空子,可不知怎的,云霓反倒心中许多不适起来。

还未等云霓捋明白这捋不适究竟代表着什么,就见容煜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云霓这会儿脑子里想的都是薛婉玉送汤的事情,这会儿见到容煜,下意识便问道:“夫君没和薛姑娘一道用饭?”

容煜脚步不停,接过婢女递上来的帕子净手,来到云霓身侧坐下,不紧不慢地将问题抛回给云霓:“殿下想让我与薛姑娘一同用饭?”

云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可眼下说是也不妥,说不是也显得她像是在吃醋,索性便略过这个话题,亲手为他盛了一碗汤:“夫君尝尝这个味道如何?”

眼见着她故意岔开话题,容煜也不点破,心情颇好地接过这碗汤来,饮了一口,称赞道:“不错。”

云霓这边其乐融融,薛婉玉那边又是另一番景象。

方才容煜从书房中出来时,竟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前走过,气得薛婉玉咬碎了一口银牙。

在回梨落阁的路上,薛婉玉压着心中翻涌的不满,又顾及着这是在晋王府,好歹端住了作为表小姐的样子,没有气急败坏。

张嬷就没管这许多了,回去的一路上嘴里都在不干不净地嘟嘟囔囔着什么,好在声音不是很大,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薛婉玉听得心烦,低声呵斥道:“好了!别再念叨了!”

张嬷尤不服气:“这晋王也忒不厚道了,小姐你亲手给他做了汤,又等了他这么久,他可倒好,这么水灵的姑娘站在面前看也不看一眼。要我说啊,就是那劳什子王妃是个狐媚子,勾得晋王丢了魂儿,否则怎会这般冷落你?”

这颠黑倒白的一番话却是说进了薛婉玉心里,她冷哼一声,到底没说张嬷什么,只提醒道:“这好歹是晋王府,说话仔细着点。”

张嬷说的话,也正是薛婉玉的疑惑之处。

在晋王回府之前,那王妃显然是想把她们主仆二人赶出去的,晋王回府后,她主仆二人便住上了大院子,吃好的穿好的,下人也对她二人毕恭毕敬,这难道不都是晋王的意思?

既然晋王对她这样上心,怎的又都不看她一眼?

薛婉玉实在想不明白,便把这错处都归咎到了云霓头上。

一定是那王妃从中作梗,不让晋王见她。

接下来的几日里,薛婉玉在梨落阁里吃着以前从未吃吃过的珍馐,穿着以前从未穿过的锦缎,却还是没能见到容煜,心里便暗暗将云霓给记恨上了。

前几日有女子当街拦车要对晋王以身相许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中,与此同时,晋王府中住进了一位表姑娘的消息也流传开来。

也不知谁先头,事情传来传去,最后变成了容煜之所以拒绝那位扒马车的姑娘,是因为不想委屈表姑娘。

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云霓一分一毫,仿佛她这位下嫁的公主,在王府中丝毫没有话语权。

这情势正中容煜下怀,只静等鱼儿上钩。

京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晋王府晋王府的动向,这会儿突然出现个表姑娘,自然引得不少人关注。

有不少人欲邀请薛婉玉来府上做客,想从她这里探一探晋王府的虚实,可晋王府中还有一位明媒正娶的王妃,越过王妃只邀请表姑娘,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且容煜对这位表姑娘的态度尚不明朗,因此虽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但到底没人敢先迈出第一步。

这件事情自然也传入了宁王府中,宁王妃得知消息的第二日,便将云霓唤来了府上,一脸担忧地问她那表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煜有没有因此让她受委屈云云。

云霓本想直言留下这表姑娘不过是权宜之计,转念一想,此事毕竟涉及到容煜,且与宁王府并无什么冲突,她不便向宁王府全盘托出。宁王府想必也不会从薛婉玉处动什么手脚,那宁王妃知晓与不知晓,差别并不大。

这样想着,云霓便只答了宁王妃的话,道是薛婉玉只身一人入京,容煜放心不下,这才让她在府中暂住一段时日。

云霓有意说得模糊,听在宁王妃耳中却是另外一番味道。

从前攀亲攀到晋王府的人还少?这么多人中只有薛婉玉一人得了容煜青眼,还是位适婚年纪的姑娘,这怎的不让人多想?

宁王妃心中有了计较,又安抚了云霓两句,叮嘱她提防着点那位表姑娘,莫被她拉入什么争风吃醋的风波里去。

云霓都一一应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云霓这才离开。

云霓离开后不一会儿,云璃从外边儿游玩回来,宁王妃将她拉到一旁,说了方才从云霓处听到的消息,同云璃道:“那表姑娘看起来是个不简单的,你寻个机会瞧一瞧,看是不是能成事儿的。”

云璃嗤笑一声:“这云霓真是个没用的,才成婚多久,就让人蹬鼻子上脸寻过来了。至于那表姑娘,这个简单,我借口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她二人一道过来就是。”

宁王妃对此并无异议,只叮嘱她要收敛些心思,莫在云霓面前显得过于偏向那表姑娘。

云璃颇有些不耐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京中各家都在留意这位初来晋王府的表姑娘,不少人都想窥见其真容,却又碍于云霓这个“晋王妃”的身份,不好越过她去单独邀约薛婉玉,可若是云霓愿意赏脸去的场合,薛婉玉又攀不上,于是各家都按捺住心思,只等时机合适,能将这二人一并邀请出来。

就在众人踟蹰犹豫的时候,宁王府率先有了动作。

云璃有好几位交好的世家女,平时隔一阵子就要设宴小聚,还是不是给其他大家小姐递帖子,邀请众人一聚。

时不时设宴一事本是宁王妃的主意,本是想让云璃趁机结交各家小姐,树立起她作为明嘉郡主的威信。

云璃眼光没有这么长远,只觉得每次宴会她都如众星捧月,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因此也乐得多举办几场。

这宴会,道成了邀请薛婉玉出门的最好借口。

云璃本就同云霓相熟,加之宁王妃从前种种待云霓如亲女的表现,如今云璃邀请薛婉玉赴宴这一举动,落在让人眼中,更像是宁王府要接机敲打这位表姑娘,为云霓这位明媒正娶的王妃撑腰。

因此,有不少人怀着看热闹的心思一道赴宴。

宁王府的帖子直接送到了梨落阁,薛婉玉起先还有些不明所以,待瞧清楚落款时,顿时喜不自胜起来。

张嬷看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话,待听得薛婉玉念了一遍后,顿时高兴得不得了:“一个晋王府还不够,现在就连宁王府也稀罕你,好日子就要来咯!”

张嬷兴致勃勃道:“他一个王府邀请你这个黄花大闺女做什么,肯定是府中世子还没有娶亲,想娶你过门呢!你是晋王的妹妹,嫁到宁王府做世子妃,以后成为宁王妃,这不是天大的喜事!”

薛婉玉被张嬷说得有些心动,却尚有些理智在,低声斥道:“休要胡言乱语!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你可莫要乱说话!”

薛婉玉虽然训斥了张嬷,但张嬷的话让她心中不由自主地翻涌起来。

容煜虽好,可府中已有正妃,且不论小皇帝究竟多没有实权,可云霓再怎样都是公主,容煜总要在明面上给这个身份几分薄面。她若是当真能让容煜娶了她,顶多也就是个侧妃,还是得被云霓压一头。

但若是她能顺利嫁给宁王世子,日后成了宁王妃,那就是与云霓平起平坐了。

薛婉玉心中微动,心思不由自主地朝着宁王世子妃这个位子倾斜而去。

更何况,这帖子是直接送来了她的梨落阁,越过了云霓这个当家主母,更说明宁王府对她的看中。

薛婉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云霓懒得插手她的事情罢了。

待到赴宴那日,薛婉玉费心打扮了一番,拿出最好的衣裳与首饰,又仔仔细细描了个妆,这才出了梨落阁。

待出了门,又忽地想起,自个儿又没有什么马车,该怎么去宁王府?

正这么想着,就见前边儿跑来一小厮,见到了她,赶忙道:“薛姑娘,您快些吧,王妃等了您许久了!”

晋王府早早便套好了马车,云霓左等薛婉玉不来,右等薛婉玉不来,眼见着要迟了,这才见她慢慢吞吞从门内出了来。

云霓微微蹙眉,刚想说几句,瞧见薛婉玉的打扮,又有些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云霓:哇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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