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房表舅家的女儿?

听他这称呼,很是生疏的样子。

容煜瞧着并未放在心上,可云霓瞧着那洋洋洒洒长达十余页的信纸,以及容煜方才话中的“借住”,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千里迢迢来投奔一个许久未见的远亲,且对方还是权柄滔天的异姓王,要说这表妹只是单纯地来京城,云霓是半点儿也不信。

不过这晋王府不是她说了算,哪怕明知对方心里有别的算盘,也不能直白地说什么。

云霓瞧了瞧容煜,见他专心饮着绿豆沙,并未有提起“表妹”的打算,便主动道:“西边那小院一直空着,不如收拾出来给这位——姑娘住?”

云霓话说到一半,忽地想起还不知道那姑娘姓名,不由得顿了一下,眼见容煜也没有要提醒她的意思,便只得以“姑娘”相称,说完这句话。

容煜听了这话,面前并无旁的神色,只淡淡道:“不必如此麻烦,她既入京有事要做,那便让她去做,晋王府打点打点便是。”

听容煜的意思,并不打算让那位表姑娘入府,顶多在银钱上相助一二。

也是,容煜如今手握重权,从前那些消失不见的旁支巴不得往他面前凑,若是他来一个便安顿一个,只怕一整个京城都不够他安顿的。

云霓心中舒了一口气,她也并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来,眼下容煜自个儿表明了态度,那她顺着她的意来便是。

过了不久,施清雨来了府上,为云霓诊脉。

这回诊脉同上回诊脉时间相隔不久,施清雨为云霓诊了脉,又问了云霓最近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可有每日按跷,待云霓一一细答了,施清雨欲言又止了一番,到底顾及着什么,对云霓道:“王妃您这魇症是老毛病了,须得耐心调养才是。”

施清雨这话说得委婉,想说给容煜听,又怕云霓听出些什么来,只得说了这么句听起来近乎废话的话。

但云霓这些魇症本就是药性慢慢沁入身体所致,若想根除,也没有那么快。

这些道理容煜自然知晓,听得施清雨这番话,也并不觉意外,却难免许多担忧。

不过好在宁王府似是以为云霓将安神香与安神汤都带出宫来继续用着,并未在此事上多做文章。

不过,云霓的身体总归是在慢慢恢复,施清雨又叮嘱了一番,便背着药箱走了。

夜里,二人歇下后,容煜抬手去勾云霓的中衣。连日来的按跷几乎让容煜已成了习惯,在这一瞬间,容煜觉得他与云霓似乎是在寻常不过的一对夫妻。

可他刚升起这个颇有些温馨的念头,便见云霓仿佛被吓了一跳般一旋身,躲了过去。

容煜的指尖停在空中,顿了几秒才收回来,声音平静无波:“吓着了?今日可还要按跷?”

云霓也回过神来,觉得自个儿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于大了,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无事,我也不便日日劳烦夫君,今日不按跷也无妨,不如早些睡吧。”

容煜看了她一瞬,却并没有按着她的话顺势躺下,而是动了动身子,离云霓更近了一些,沉声道:“施大夫说了,需得坚持才行,不可半途而废。”

云霓本就是推脱,见他搬出了施闻,也别无他法,只得像前几夜一样,乖乖伏在榻上。

对于按跷一事,云霓也好容煜也罢,已然是很熟悉了,前几日里二人虽也不怎么交谈,但气氛却一直隐约有些暧昧,今日里,二人却各怀心思,相顾无言。

容煜想着方才云霓那副反应,心中微微苦涩。

明明云霓前几日还愿意同他相拥而眠,让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渐渐好起来,让他以为云霓正在试着接纳他,可今日云霓这个反应,立时将他打回了原型。

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云霓打心底里就不喜欢他的触碰。

容煜心中五味杂陈,却全然没料到自己的设想完全错误。

云霓对他的触碰太过忐忑,才会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反应。

她一面想同他更进一步,理智又告诉他不可沉沦。两股情绪缠绕、叠加,使得云霓心中很是矛盾。

她放不下年少时便生出的情愫,但一想到卢怡然,一想到他二人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再想到卢怡然又是那样一位连她也忍不住侧目的女子,便忍不住退却。

二人心思各异,沉默着完成了大夫的嘱托,便灭了蜡烛,房中陷入一片宁静。

容煜仿佛看出来了她在躲着他,回府后大半时间都在书房,有时候忙起来,连用饭也碰不上面。

云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微的失落。

如此持续了大半月,写日里,管家忽然前来,道是先前寄信来的表姑娘已经到京城了。

这事儿若放在从前,当是与容煜说,但如今府中有一个主事的女主人,又得容煜重视,管家思量一番,还是报到了云霓这里。

云霓对表姑娘这事儿有些印象,她还记得半月前那洋洋洒洒写了数十张的信,这会儿听了管家来报,想起容煜上回说的“打点打点便可”,便拨了些银钱与金玉物什,让管家差人送去。

管家动作快得很,云霓刚吩咐完,转身便吩咐人去办了。

给表姑娘送去的物件是云霓自个儿私库里的东西,虽说如今晋王府上上下下都是她在打理,库房的钥匙也在她手上,可她同容煜这不上不下的关系,到底不好意思直接动晋王府原有的丝物。

虽说没动晋王府的库房,可东西到底送的是与容煜那边的亲戚,云霓便想着同他说一句。

于是这日云霓特意等了容煜用饭。

这半月来,容煜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只偶尔同她一道用饭,夜里回房也很晚,几乎都是在云霓已经沐浴更衣过后才回来,二人说不了两句话,便要歇下了。

今日里容煜多半也是自个儿在书房用饭,但府中上上下下这么些人,她刻意等容煜,总有人会把消息传到他耳中。

若此招行不通,大不了她遣落画特地去请他过来便是。

云霓特意同院子中侍候的人多说了几句“今日等王爷用饭,仔细些饭菜莫冷了”,不多时,便见容煜过来了。

看来这院中果然有向他传话的人。

想必今日她给出那些金银细软的事情,容煜也一早便知晓了。

这本就是晋王府,院中都是他晋王的人,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云霓对比并不排斥,甚至今日还多亏这些“眼线”,否则她还不知得等容煜到何时。

二人近日来本就甚少一道用饭,既然难得同桌用饭,云霓也花了些心思,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容煜惯常爱吃的菜。

果然,容煜看清桌上的菜式时,因公务而略有些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云霓便顺势将表姑娘的事情说了。

容煜并无多少意外,只是在听得云霓并未动晋王府的库房时略皱了眉:“此事是晋王府的事,何必动用你自己的嫁妆?往后再有需要打点的,直接去晋王府的库房便是。”

云霓之所以并未去动库房,便是不想在金银一事上同容煜起争执,此时听他这么说,才知晓容煜的态度。

不论容煜究竟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娶她过门,但今日之事,说明容煜已将她当成晋王府的女主人。

云霓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听得容煜继续道:“薛姑娘是我远房表舅的女儿,这位表舅年幼时家中发生变故,便寄养在我外祖家,同我母亲一道长大,虽说后来他自立门户,同我外祖父一家的来往也少了许多,但总归与旁人要亲厚些,我这才愿意照拂薛姑娘。若是再有不明不白的亲戚来投靠晋王府,殿下不必多理会。”

说罢,似乎是担心云霓觉得他太过冷漠太过残忍,便解释了一两句道:“从前晋王府也有上门寻亲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胡乱攀亲戚,厚着脸皮想看看能否捞一些好处,剩下那个虽说的确有些关系,却几乎都是些从祖父辈起便未见过面的人。若是理会这些人,只怕蹬鼻子上脸,无穷无尽了。”

听他说起这些事,云霓点点头浅笑道:“夫君放心,我知晓分寸。”

一顿饭毕,容煜起身便要往外走,并未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看样子,又是要去书房处理公务处理到月上梢头了。

这半月来容煜都是这样,云霓也从先前的略略有些不安到如今的习惯。

可今日看见容煜欲大步离去地背影,云霓忽地有些不舍。

还未等她细想,身子已先比脑子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跟着容煜一并起身,在他抬腿离去前先抓住了他的袖摆,待容煜颇有些不解地看过来时,云霓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松了手道:“夫君最近很忙?”

容煜略一点头,全是默认。

云霓想让他留在院子里,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动了动唇,实在寻不到理由,只得道:“公事繁忙,也要注意休息。”

容煜定定看着她,见她眼神有些飘忽,蓦地勾了勾唇,淡笑道:“今夜我早些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小夫妻互相嘴硬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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