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郭祥已经提升为营参谋长,正在师文化训练队学习文化。接着老模范也提升为副教导员。三连的连长由齐堆担任,指导员由陈三担任。整个部队加紧修筑坑道工事,巩固既得阵地。
自从5月份以来,板门店谈判,一直僵持在战俘遣返问题上。双方遣返全部战俘,这本来是很合理的;但是美方坚持所谓“自愿遣返”,实际上是要强迫扣留我方的战俘。他们捏造说,不能遣返全部战俘,是因为战俘自己不愿遣返,他们“必须保护这些战俘”。事实上,他们不仅把战俘当作毒气、细菌武器的试验对象,还把蒋介石和李承晚的狗特务安插到俘虏联队中来,强迫战俘在身上刺字,中国战俘左臂上要刺上一幅国民党的“国旗”,右臂上要刺上“反共救国”四个大字,胸前要刺上一幅地图,背上要刺上“跟台湾前进,向大陆反攻”的反动标语。上半身的肌肉差不多都刺遍了。刺墨是要流血的,因为墨不好,经常溃烂化脓。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我方被俘人员当然不能接受。就在板门店的谈判桌上进行激烈争辩的时候,在南朝鲜巨济岛的战俘营中,发生了一桩惊人的事件:中朝被俘人员奋起抗争,以迅速突然的手段,把战俘营负责人美国将军杜德扣留了。这一事件彻底揭穿了敌人所谓“自愿遣返”的骗局。新任的俘虏营长官柯尔生在答复中不得不说,“我肯定承认有过流血事件发生,结果有许多战俘被联合国军打死或打伤”,“在你们不加伤害地释放了杜德将军以后,我们不再对这个战俘营里的战俘进行强迫甄别或任何重新武装的行动”。美国政府发言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件“使美国在这个紧张的时候,在整个东方丢脸”。可是在板门店的谈判桌上,美方代表仍然一再狂妄地声言,他们的方案是“坚定的、最后的、不能改变的”。并且屡次中途休会,离开会场,企图逼使我方屈服。像任何敌我之间的谈判一样,枝节问题的争论不过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是迷信武力的美国侵略者仍然不愿罢手。他们对我钢铁阵地举行全面进攻,已经无能为力,但是在局部地区集中优势兵力,企图割裂我军阵地,却抱有幻想。9月上旬,敌人对我白云岭战略要点展开大规模进攻的征候越来越明显了。
首先是,敌人对我白云岭一线阵地的侦察活动异常频繁:侦察机每天都在进行反复的低空侦察;小股部队经常在烟幕的掩护下进行试探性的进攻,侦察我阵地的地形。与此同时,还出现了一种反常现象:敌人大白天用汽车装载少量兵员运往别处,夜间却把大批兵力运来。很明显这是一种声东击西的诡计。9月上旬末尾的一天深夜,有一个李伪军的参谋向我投诚。据透露,美军第八军军长范佛里特亲自到这一带看了几次阵地.还召开了高级军官会议,决定向白云岭发动进攻。这就进一步证实了我军的判断。果然,几天以后,朝鲜战场上一次空前残酷激烈的搏战已经揭幕了。
这一天,敌人的炮火确是很凶恶的。据事后了解,敌人共动用了18个炮兵营,105公分口径以上的火炮300余门。在我白云岭不到四平方公里的两个山头上,倾卸了30万发炮弹。飞机投掷了500枚重型炸弹。阵地上天昏地暗,烈火终日不熄。敌人集中了七个营的兵力,向白云岭的两个山头猛扑过来。战士们跃过坑道与敌人反复冲杀,杀伤敌人1000多人。之后,战士们全部进入坑道,表面阵地遂被敌人占领。
接着,我乘敌立足未稳之际,于当晚展开强大反击,在我炮火准确有力的支援下,又将敌人赶下山去。此后,战斗就以这样的形式反复进行着。或者是敌人占领了表面阵地,我军退守坑道;或者是我军冲出坑道,消灭表面阵地上的敌人。随着时间的持续,据守坑道的部队伤亡不断增大。由于敌人炮火猛烈,我反击部队夺回表面阵地后无法立足,仍不得不转入坑道。这样,表面阵地遂于第四天落于敌手。退守坑道的战士们处于敌人五面包围之中,人员大部负伤,粮弹和水的供应都极感困难,敌人又千方百计破坏坑道,白云岭的防御战遂进入难以想象的困难阶段。
郭祥自从调到师的文化训练队学习以后,鉴于自己的弱点,本来想下狠心学习一下,这样一来,又怎么能够学得下去?再加上前方不断传来这样那样的消息,说是三连参加反击后伤亡很大,也被迫退入坑道,更使他的心里忐忑不安。每天他都爬上无名山顶,望着远远的白云岭,烈火熊熊,黑烟弥漫,仿佛整个山岭都在燃烧。敌人猛烈而密集的炮火,就像打在自己的心上一样。过去,当他自己遭到敌人炮火的轰击时,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当他想到自己的连队,自己的战友遭到这样的轰击.真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分辩不出自己是担心,是心痛,是不安,是焦急。他对自己的再三强制已经不起作用。终于这一天下午,他找到一个借口,请了个假,向自己的团队赶去。
路上,完全是一个大战役的气氛。从师部到前线30华里的交通壕里,一眼望去,全是背送弹药的人群。有的背着一箱,有的背着两箱,不分昼夜地向前运送。连机关的参谋、干事、科长们都参加到这个行动里。从前面下来的是运送伤员的担架。在交通壕较宽的地方,这两支队伍就擦肩而过。遇到狭窄的地方,背送弹药的人就自动伏在交通沟里,让抬伤员的人从身上踩过去。抬担架的人一日表现犹豫不决,他们还敞着嗓门叫:“快过吧,这是什么时候?”等到抬担架的人从身上走过去,他们就又站起来,背着沉重的弹药箱继续向前。
在山拐角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设着绑扎所、鼓动棚和朝鲜群众专门为志愿军设的开水站。开水站里架着一口口大锅,朝鲜妇女们不断地把烧好的开水起在一个大桶里。盛在一个个铜碗里。一有人过来她们就用生硬的中国话喊:“东木!东木!开水的喝!”鼓动棚的扩音喇叭,不断放送着革命歌曲、前线的胜利消息和鼓动口号,鼓舞人们为夺取这一重要战役的胜利而斗争……
郭祥嫌交通壕里过于拥挤,干脆跳出交通壕,一溜小跑地往前面赶。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团指挥所武威山。
山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郭祥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熟悉的坑道口。原来坑道口有一棵高大的古橙,现在只剩下一段烧得乌黑的树干,上面嵌满丁一层一层的弹皮。真没想到。不过几天工夫,阵地卜竟起了这么大的变化!郭祥刚走进狭氏的坑道,就听见邓军那洪亮、严厉而又略带嗄哑的声音:
“小马!小马!你们的门口有野猪吗?你们的门口有野猪吗?……哦……哦,不少,好,我马上把它赶下去!”
原来团长正对着步谈机讲话。政委披着件破棉袄,在小土炕上斜靠着,一面抽着大烟斗,正在深沉地思考着什么。郭祥为了不打断首长的指挥,在门口停住脚步。时间不大,就听见山后炮弹的出口声.随后在白云岭的山头上爆炸了。
郭祥走进指挥室,向他们打了一个敬礼。在邓军和周仆的脸上都同时出现了喜悦的表情。
邓军把耳机一摘。转过脸说:
“你这个鬼家伙,怎么跑来了?”
“我早就料到他会来的!”周仆笑着说。
郭祥看见团长、政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立刻接上说:
“首长看得就是准!说实在话,我是确确实实蹲不下去啦。战斗这么激烈,同志们被压在坑道里,我倒在那儿‘勹、夂、冂、匚、力、古、j、曲’……”
邓军和周仆都笑起来。周仆说:
“那么,你要来干什么?”
“我要求参加反击!”郭祥说,“不能叫他们蹲在头上拉屎!”
周仆磕掉烟灰,笑着说:
“你今天就是不来,我们也得找你!”
郭祥要求任务从来没有这么顺利,笑眯眯地望着政委。周仆亲切而又严肃地说:
“我和团长已经研究好了,准备调你来执行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比反击的任务还要艰巨得多……”
郭祥眼里立时放出动人的光彩,笑吟吟地说:
“什么任务?”
“我们准备让你去指挥第一线的坑道部队。”周仆神态严肃地说,“郭祥同志,你知道前面坑道里是非常困难的。那里都是各个反击部队进入坑道的零散人员,建制很多,光连的番号就有十几多个,指挥不统一,思想也比较乱,又处在敌人五面包围之中,处境是很不好的。因此,我们想派你到那里去,把大家组织起来,把党支部也组织起来。就由你担任坑道的总指挥兼支部书记。……你考虑考虑,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郭祥爽朗地说。
看来周仆和邓军对郭祥的回答都深感快慰。在艰苦残酷的环境下,不仅下级指挥员需要上级的支持,上级指挥员也同样需要下级的支持。郭祥充满信心的声音,立刻使邓军和周仆肩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周仆再次提醒说:
“郭祥同志,这可是个重担子呵!……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发挥党的作用。如果失去党的堡垒作用,再坚固的工事也是不顶用的。”
郭祥严肃地点了点头.说:
“团长,还有什么指示?”
“就照政委说的办。”邓军把那只独臂一挥。
“那我现在就去吧。”郭祥马上站起来。
周仆看看表,说:
“不忙!现在敌人的炮火封锁很紧。还是在这里吃了饭,下半夜动身的好。”
郭祥和团长、政委一起吃了饭。周仆想派个通讯员与郭祥同行,郭祥明白领导上是出于关心,为了减少伤亡,就婉言谢绝。临走时,邓军和周仆亲自把他送到坑道口。虽然已过午夜,在武威山与白云岭之间,敌人的炮火依然不停地封锁着,弥漫的硝烟和腾起的尘土,就像一道穿不透的障幕似的,连升起的照明弹的亮光都显得昏蒙蒙的。周仆指指朦朦胧胧的白云岭说:
“郭祥!这条路虽然不过600米,你也走过多次,可千万不能大意呵!过了这段炮火封锁区,还要从两个山头之间穿过,那两座山头都有敌人。这不是个人生命的问题,是能不能完成党的任务的问题……”
郭祥心情激动,嗓子眼里热辣辣的,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说:
“首长放心吧,我一定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周仆又紧紧握住郭祥的手说:
“你这次进入坑道,困难是很多的。你要记住一条,就是依靠群众。只要发扬民主,多和群众商量,困难是可以克服的! ……等到反击准备好,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团长没有多说什么,他上前紧紧握住郭祥的手,有好几十秒钟之久,只说了一句“去吧!”就把手撒了开了。在这一刹那间,同志间深厚的情谊、无限的信任和亲切的期待,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传递到郭祥的心坎里。
郭祥把皮带紧了紧,就一手攥着驳壳枪,跃出了坑道。山梁上原来有一道一人多深的交通壕,现在一点影子也看不到了。整个山粱蒙着一尺来深的虚土,简直像个大沙岗似的。郭祥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走了不到l00公尺,就是敌炮封锁区,敌人的排炮密集地有规律地轰击着这块两山之间的山坳。显然,这是敌人想用炮火来切断我主阵地与白云岭之间的联系,以便把我退守坑道的部队置于死地。郭祥对待这种炮火封锁,当然是富有经验的。他不慌不忙地蹲下来,歇了一会儿,单等那密集的排炮刚刚落地,就一个猛跑,钻进那滚滚的硝烟中去了。
郭祥穿过呛人的烟尘,刚放慢脚步打算喘息一下,只听“哒哒哒哒”一串红色的曳光弹射了过来。郭祥立即敏捷地跳到一个弹坑里。他觉着什么东西在鞋子里硌得生疼,脱下解放鞋往手掌里一倒,在一把沙土里竟有六七块指甲盖那么大的弹片。他不由得气愤地骂道:
“哼!美国的钢铁都跑到这里来了!那些资本家怎么会不赚钱!”
他把那些碎弹片一丢,乘照明弹熄灭的当儿,跃出弹坑跑了一节。照明弹一亮,他就伏卧在地上。这样跑了几阵,白云岭的坑道口已经越来越近。借着照明弹的亮光,已经能够隐约看到一号坑道漆黑的洞口。可是前面一段路,正好夹存两个几乎并列着的小山头之间。两个小山头上都有敌人,那儿堆着他们筑起的沙袋工事右面山头的敌人距哪条路不过三四公尺,左面山头的敌人稍远一些,也不过七八公尺。如何从敌人的鼻子尖底下通过而又不被敌人察觉呢?他竟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考虑了好一阵,觉得既然自己还没有被敌人发觉,那就还是不要莽撞为好。于是,他紧紧地贴着地面.让自己的身子尽量陷在虚土里,利用照明弹熄灭的瞬问,屏着呼吸,悄悄地向前爬去。爬了几步,敌人的照明弹又打起来。他不得不再一次停住.暗暗想道:像这样爬进,一旦被敌人发觉,还足会白送性命。在焦急之中,他微微地抬起头来,发现前面几步远有一位烈士的遗体。他灵机一动,乘照明弹熄灭的瞬间,紧爬了几步,从死者身上扯下一块血布,蒙在头上。照明弹一灭,他就迅速地向前连爬几步;照明掸一亮,他就蒙着血布趴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就是这样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爬过了小小的山鞍。
终于,坑道口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可是刚一抬头。看见坑道口顶上伏着五六个敌人!不禁吃了一惊。其中一个敌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刚要举起枪来,郭祥的手榴弹就撇了过去。当手榴弹轰隆一声爆炸的时候,郭样已经跳进坑道里了……
守卫坑道口的是一个青年战士。等他看清楚是自己人,就把枪收回来,抱住了他,又惊又喜地问:
“你?你是团部来的吗?”
“对,我是团部来的。”郭祥笑嘻嘻地说。
那个青年战士见他人很年轻,不大像个干部,加上光线很暗,没有看见他身后的驳壳枪,就问:
“你是来送信的吧?”
“对,我是来送信的。”郭祥又笑着说。
看来那个战士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
“上级不是说给我们派个指挥员吗?到底什么时候来呀?”
郭祥随口说:
“快,很快,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说着,就向狭长的坑道走去。在坑道的壁上点着一盎盏豆大的灯火。在暗淡的灯光下,看见有的人在擦枪,有的人半躺半卧。轻重伤员似乎混杂在一起,枪支弹药也放得非常凌乱。伤员们的低声呻吟,不断地传来,还夹杂着争吵的叫嚷声。整个坑道都使人觉得乱哄哄的。
为了体察战士们的情绪,郭祥在黑影里靠边一站,静听着。
“走!咱们出去反击。这些家伙们都是右倾!” 一个粗壮的机枪射手,提起轻机枪招呼他身旁的一个战士。
“你说谁是右倾?”马上有好几个战士站起来质问。
“算啦,算啦,”旁边又站起一个人,调解地说。“越在困难的时候越要团结嘛!……”
郭祥静听了一会儿,更感到团首长给自己的任务是多么重要。战士们虽然对敌人怀着满腔仇恨,有很高的战斗积极性,没有组织和指挥是水行的。他紧走几步,站在那盏菜油灯下,提高嗓门说:
“同志们!你们辛苫啦!我代表首长向你们问好!”
吵嚷声渐渐平息下来。郭祥又继续说:
“我是营参谋长,是奉团首长的命令来指挥你们作战的……”
顿时,坑道里掀起一片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营参谋长?”
“哪个营的?”
“管他是哪个营的,只要能指挥打仗就行。”
那边黑影里,还有儿个人悄声地说:
“我看他很像那个嘎子连长。”
“真的?”
“他到我们营去过,我看那劲头很像。”
“哪个嘎子连长?”
“还有哪个?就是;红三连带着火扑敌人的那个.后求在黑云岭跳了崖,又回来了。”
“要真是他,敢情太好了。就是敌人再来儿个团也不怕!”
“不,我看不准是他。”
说到这儿,一个人当真站起来带着笑问:
“参谋长!你是红三连那个嘎子连长不是?”
郭祥哈哈一笑,说:
“人都说我嘎,其实我这人最老实了。就是小时候,俺娘给找取了这个名儿,到现在也改不过来。”
坑道里掀起一阵哄笑,空气立刻活跃了很多。一听郭祥来到,人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刚才那个要出去的机枪射手提高声音说:
“郭参谋长,你来得好哇!这回可得好好地组织起来跟敌人干!”
郭祥马上接过话碴说:
“对!这位同志说得对!我们就是要组织起来!只有组织起来才有力量。只有团结起来才有力量。虽说咱们是不同单位的,都是共产党的部队,都是毛主席领导的嘛!我们的任务是一个,就是坚决消灭敌人,坚决保住坑道,等待最后的反击!……”
郭祥的话还没落音,人们就纷纷喊道:
“组织起来!”
“对!组织起来!”
郭祥见大家的情绪很高,心中暗暗高兴,立刻说:
“现在咱们马上编班,我先把同志们的名字登记一下……”
“好!”大家齐声喊道。
“最好让卫生员检查一下,”一个人建议说,“不然伤员也会报告参加突击队。”
“依你说,伤员就不能参加战斗啦?”立刻有几个伤员反驳他。
“伤员也可以参加战斗。”郭祥笑着说,“把重伤员和轻伤员分开。轻伤员编成一个队,没有负伤的同志编成一个队。同志们放心,每个同志都给你们一定的任务!……党员同志也要登记起来,我们要组成统一的坑道支部,重大问题由支委会讨论决定。”
郭祥说过,顺手拉了一个背包,坐在菜油灯下。然后取出杨雪留给他的那支黑杆金星笔,在小本上登记起来。除了不能动的重伤员,人们纷纷拥过米,党员掏出党费证,团员掏出团费证,争着报告自己的职务和战斗决心。郭祥随口鼓励着他们。
这时,那个要往外冲的机枪射手,也掏出党费证,挤到郭祥身边。说:
“我是共产党员。名字叫许福来。”他拍了拍他的机枪,“我一苴跟这玩艺儿打交道了。你们连的乔大个儿,我们在一个机枪训练队学习过。不过我爱说话,他不爱说话,他是山东的,我是山西的。”
“好,好。”郭祥一面往小本上写,一边问,“你在党内担任什么?”
“支部的宣传委员。”
“哎呀,老许,”郭样笑着说,“你刚才就把宣传工作忘了,光想往外冲啦。现在宣传工作可正在劲头儿上。”
“那也是实在把我憋坏了。”许福来不好意思地一笑。
登记完毕。郭祥在坑道里巡行了一遍,同坑道里的所有人员,包括轻重伤员在内,都一一地握了手,做了安慰和鼓励。坑道的气氛立刻变了。伤员的呻吟声听不见了。焦躁、埋怨的吵嚷声没有了。有的在擦枪,有的拧手榴弹盖,有的捆炸药包。一种看不见的强大力量在坑道里凝聚起来……
接着,郭祥又用步谈机同白云岭的二号坑道取得了联系。不止连长齐堆,指导员陈三和副连长疙瘩李都来了。他们都显得又黑又瘦。陈三负了轻伤,挎着一只胳膊。他们好像几十年没见过面似的,一下就把郭祥抱了起来。齐堆连声说:
“太好了!太好了!你这一来,我就更有信心了!”
郭祥开玩笑地说:
“我不来,你就没信心啦?”
“那总得添上个‘更’字嘛!”
郭祥询问了二号坑道的情况,听说还有五个班,精神更加振奋。接着,召开了党员会议,通过了郭祥、机枪射手许福来为支部委员,和二号坑道的支委齐堆、陈三、疙瘩李一起组成白云岭的坑道支部。由郭样担任支部书记。当即召开了第一次支委会,经过讨论,决定二号坑道的编制不动;一号坑道组织为五个班:三个战斗班,一个轻伤员组成的守备班。另外,由于重伤员再一要求参加战斗,也将他们编为一个班——后备班。几个委员也做了分工:郭祥负责两个坑道的总指挥;齐堆负责坚守一号坑道;疙瘩李调过来负责坚守一号坑道;陈三负责政治工作和伤员的护理工作;许福来担任战士中的鼓动工作。整个坑道,就像加了钢筋的水泥一般,又构成了坚固的顽强的战垒。
正当支部委员会讨论到第三项议程——当前斗争的对策时,忽然坑道口响起了激烈的爆炸声,原来外面天色已亮,敌人对坑道口的进攻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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