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哥,”最后还是黄晓军先恢复了正常,他说,“郝大姐刚才派人送来了一张880万的支票。还有,仝局长刚给我来了一个电话,银行贷款已经批下来了,这一两天就可以办手续了。还有一件好事,两个孩子出国留学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过完年就可以走人了。怎么样,三喜临门啊!”
耿迪点上一只烟,走到黄晓军跟前,压低嗓音说:“老谭约我今天下午见面,我估计是姓唐的坐不住了。另外叶大哥告诉我,黑子的事还有人在继续查呢,他说你最好把签证赶紧办喽,以防万一。还有,昨天我跟佳灵谈好了,股份就转到她的名下。她同意自己先去加拿大,跟白姐她们先住在一起。”
黄晓军点点头,说:“迪哥,我想把小姜提起来,做邱建的副手,你觉得呢?”
“行啊,我看这傻瓜行!”耿迪歪头看了看放在黄晓军桌上的一份报纸,诡诈地问,“又骗到手一个?”
黄晓军遗憾地摇摇头,接着又很不服气地说:“我就不信我拿不下她。一个小破记者有什么了不起的?”
“嘿……嘿……你算了吧。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你越是心急上火就越没戏。你听我的,拿三天时间不搭理丫,你看看,肯定找上门来!你要不信咱打个赌?”
“行,赌多少?”黄晓军情绪高昂。
“赌一顿谭家菜怎么样?”耿迪坏笑着问。
“OK,就这么着!从现在开始,三天之内,她要进了我这屋,我就算输……”
“黄总,有人找您?”秘书推门进来通报,“您看是让她进来,还是在会客室……”
“什么人?”黄晓军疑惑地问,“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说是记者……”
秘书的话刚一出口,两个人爆发一般地哈哈大笑起来……
秘书满脸惊慌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想,坏了,两个老总一起得神经病了……
和谭主任的见面完全出乎耿迪的意料。谭主任今天的话题全部扯到了父辈们身上,弄得耿迪整个乱了方寸。上午他和黄晓军分析了好一阵子,认定老谭要谈关于股份和银行贷款方面的问题。为此,二人也制订好了一整套如何应付的方案……
谭主任从自己给耿迪的父亲当秘书,到后来跟着老爷子……再到今天,谭主任回忆了过去很多很多令他终身难忘的大小经历,说到动情之处,还见盈盈的泪光。表面上,耿迪似乎把自己的思绪也随老谭投入到了那些和自己有关或无关、知道或不知道的杂乱无序的悠悠往事。他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把一张显得极为认真、投入的脸摆在老谭的眼前,而心思一刻也没有停止琢磨老谭真正的用意是什么?要是老谭想通过忆苦思甜的方式,说服他保证交出股份,并且里应外合,帮助唐董事长吃掉“新维多”,以及设计陷害黄晓军等等,这样的手段未免就有点太低劣了吧。可是随着话题的深入,耿迪渐渐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老谭今天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念一篇煽情悲壮的悼词。怎么回事?按照他和黄晓军的计划,收拾老谭还早着呢,而且老谭自己也绝对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只要耿迪一天还在国内,就一天不能动老谭。难道是叶检察官那边提前动手了?不会呀,老叶明明知道谭主任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在没有得到他耿迪的暗示以前,老叶肯定不会贸然行事的。“操,不定又出什么乱子了!”耿迪心想。当老谭把话题转到自己这一辈子所犯错误和走过的弯路时,耿迪发现,谭主任眼里流露出了绝望和悲切的目光。当老谭说到自己这一生中最大的失误时,又突然把话止住了……过了几分钟以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老哥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交了唐董事长这么个朋友……”这下轮到耿迪吃惊了。他本能地意识到在谭主任和唐董事长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重大分歧。
“大哥,你今儿是怎么了?”耿迪问。
“唉——”老谭这口气叹得极长,像是要驱赶什么,恨不得一口气叹出十里八里去,“兄弟,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可这一时的糊涂就把大哥的后半辈子给毁了!”
“大哥,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到底出了什么事?”耿迪开始担心了,不仅为谭主任,也为他自己。他了解谭主任,问题不严重到一定程度,老谭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也在问自己。
“老弟,大哥想听你一句实话,这么多年了,你觉得大哥对你怎么样?”老谭充满了期待。
这个问题要在平时,又出自老谭这样人的嘴里,肯定会让耿迪酸倒大牙。可是今天情况不同,因为老谭前面说了那么多,现在看来为的就是要问这一句话。耿迪看着老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说:“大哥,您今儿是怎么啦?干嘛问这个?……好吧,我也实话跟您说吧,我没有兄弟姐妹,这么多年,我就一直把您当成我的亲哥哥……”耿迪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谭重重地点了点头,喃喃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接下来的一段很长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
仝局长家的门铃响了。“丫头,开门去,肯定是你汪叔叔来了!”老仝一边吩咐闺女开门,一边解开腰上的围裙顺手递给身边的老伴儿,又抬手看看手上那只金色的“劳力士”说:“给,十分钟以后再加一次水,用大火猛炖五分钟,即可起锅。明白了吗,老婆子?”
……
“来啦,快坐、快坐。丫头,把上次周副省长给我带来的茶泡上……坐、坐,别老站着呀!”当他看见茶几上放着汪局长带来的一瓶五粮液酒厂为建国50年大庆特制的“红旗酒王”时,又说,“哎呀,你还带什么酒呀,我这儿虽说没什么好酒,管够还是没问题嘛!”
汪局长坐下了,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地来回打量着这个装修和摆设都很简朴的客厅……看来老仝确实是个比较清廉的干部。自己家的客厅比这那可就……
“汪叔,您喝茶!”老仝的闺女将杯子轻轻放在了汪局长的面前。
“好、好,谢谢。这是……”
“我闺女,我就这一个。今年大学刚毕业,还没找着工作呢。这不,天天挤兑我这个当老爸的没本事。咳,现在的孩子,没法弄!”仝局长摇摇头,很有些力不从心和无可奈何的自嘲。
“哟,那是为什么呀?”汪局长有些纳闷儿了。老仝的闺女,大学毕业,居然找不着工作?这不开玩笑吗!
“咳,本来是有个单位准备接受来着,结果听说我以后,人家就提出来要咱们局也进一个关系户,说是等同交换,公平合理。这哪行呀?我一生气,算啦,不去了。以后再说吧!来,喝茶!”
老仝这番话让汪局长再一次感到有种隐隐的愧疚。老仝人正经不错,与之相比,他汪某倒颇有些自惭形秽了。今天白天在单位,老仝婉言拒绝了局里要为他开一个欢送宴会的好意。他说,别弄这种费力不得劲的事。为吃一顿饭,提心吊胆地让群众在背后骂你个十天半月的,有什么意思?私下又悄悄对汪局长说:“晚上上我家,咱俩喝个痛快,还能顺便谈点工作,多好!”于是就有了今晚的家庭私人“宴会”。老仝的邀请说明了一个问题——冤家宜解不宜结。在自己当局长的这个问题上,汪是后来才知道了全部真相,要没有老仝不遗余力地鼎力保举,这把交椅今天根本就不可能轮到他的屁股下面。还有一个一直困扰着汪局长的问题,老仝怎么会知道自己参与了“劳力士”事件呢?而且事实和结果并非像老谭所说的——这件事除了他和他,绝对不可能再会有第三者知晓这里面的内幕,一旦大功告成,局长的位置也就自然而然地轮到他的屁股下面了。现如今,老仝没倒,反而升了,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吃些苦头的汪副局长,万万没想到老仝竟有如此胸怀,关键时刻不计个人恩怨……
“来、来,老汪,一顿便饭。今儿可是我亲自动手做的哟,你算是有口福呀!不信你问我们家这两个‘上帝’,啊,是不是,丫头?”老仝把家里的人称之为“上帝”,是因为她们都没有工作,是家里的纯消费者。
“那是,百年不遇。”老仝的闺女把菜一盘盘端上桌,又问,“爸,喝什么?”
“咱家的酒有点拿不出手。这样吧,你汪叔不是外人,就喝他带来的酒吧。怎么样,老汪,你就客随主便吧?”老仝乐呵呵地笑着说。
“行,老局长,您说怎么喝就怎么喝。”老汪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当仝局长的闺女打开酒盒,从里面取出犹如一面迎风飘扬的红旗状红瓷酒瓶和一个精美的红木基座,并将其摆放在餐桌上的时候,老仝的眼光被紧紧地吸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包装的五粮液,“这是唱的那出呀?刚才我看见盒上的几个字还以为……嘿,有点意思!”
“哦,这酒是特制的,五粮液酒厂总共就生产了3000瓶,上面还都编了号。这也是前几天我在四川的一个朋友来盛京开会,专门送我的。您看……”汪局长的意思很明显,这酒就这么喝了,真是可惜了。
“原来是这样,”老仝把酒瓶拿在手里来回琢磨研究,点点头说:“嗯,真是不一般。”老仝真的有些舍不得喝了。
“老局长,要不——”
“喝吧,酒再好也是让人喝的,喝!闺女,把它开喽!”
其实老仝是真舍不得喝,但凭着直觉,他知道这瓶酒的价值不低,留下它将来说不定是个祸害。想想看,总共就生产了3000瓶,如此华贵、精美、别致,又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包装,肯定不会落在寻常百姓的家里。既然如此,自己家里也就不宜存放。喝,喝完了他妈心里塌实!
不知什么原因,汪局长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地要落在仝局长手腕上的那只假劳力士上。说是后悔也好、羞愧也好、好奇也好、心虚也好,汪局长这会儿还就是管不住个儿的眼睛了。他心里很佩服老仝,“假表事件”虽说赢得了上面的好感,但也成了不少人讥笑的话把儿:“一个堂堂的局长,整天带着一只假名牌表满世界招摇,也够丢人现眼的……”可老仝自有自己的说辞,假的怎么了?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那真的孩子不是买不起吗?!再说啦,哪有父母嫌弃孩子给自己敬孝的?孩子利用暑假帮人打工,辛辛苦苦挣几个钱,自己舍不得花,买了这么个玩意儿,你再来一个不屑一顾?这不伤孩子的自尊心吗?!……还就戴了,谁爱说说去……
老仝早就注意到汪局长的这个反应了……他当然知道汪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之所以在离开单位之前安排这次在自己家里和汪的见面,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进一步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抛弃了前嫌,表明自己为人的大度和正直;二是要搞清楚汪局长跟谭主任这伙人到底有多深的瓜葛。至于自己手上现在戴的这块表,哼,对不起,那是货真价实的劳力士金表!昨天黄晓军又亲自把表给他送回来了。黄晓军说:“大哥,不为别的,就为出这一口气,您也得戴,戴上个十年、二十年,直到把这口气出顺当了为止……”于是他又戴上了。
……
和司巍巍这顿饭已经吃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了,黄晓军发现这个小丫头的酒量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酒后出口成章,思路更加敏捷活跃。酒精驱散了她平时包裹在外表一层的孤傲和刻薄,渐渐显出了似水柔情的本质和开朗可爱的性格。对了嘛,这才叫真正的女人,他心里想。
司:“黄总,你在想什么呢?你别说,让我猜猜?”
黄:“你能猜出我在想什么?开玩笑!”
司:“哼,我要是猜到了呢?”
黄:“你要是猜不到呢?”
司:“呵,还有这种人,我肯定能猜到。只是你敢不敢承认罢了。不过没关系的呀,你要是不承认呢,说明你还没把我当你成真正的朋友;你要是承认了呢,说明你是个情感细腻,心襟坦荡,而且善于谈情说爱的多情男人。怎么样,还敢让我猜吗?”
黄:“天,你可别吓我。那你不成了巫婆了吗?人肚子想什么你都知道,那谁还敢跟你打交道呀?”
司:“是呀,所以我的朋友不多嘛。有时候我也挺烦自己的,老跟自己说,你管人想什么呢!可是不行的。我一跟、跟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就老想着别人在想什么。小时候就这样,特在乎别人怎么想自己……后来慢慢就养成习惯了。唉,没办法!”
黄晓军乐了。问:“每次都能猜对吗?”
她非常认真地点点头,瞪着大眼注视着他,说:“是,只要我愿意。但真正敢当面承认的不多。有的人过了好长时间以后,才敢偷偷承认说我没说错。后来有人专门找我,让我猜他(她)在想什么……”
“那你猜吗?”黄晓军饶有兴致地问。
“不,这些人有时候想的事情都离谱。就算我猜到了,又说出来,他(她)也不敢承认。”司巍巍看着黄晓军,她的眼光有一种令黄晓军晕晕乎乎的力量。
“我的天,那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真不敢胡思乱想了,是吧?!”黄晓军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没关系的,其实好多人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并不一样,思想和行为不能统一,是因为有外界因素的干扰和制约。‘随心所欲’实际上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可不是指那种荒唐离奇和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我指的是一个人在正常心态的情况下,对周围事物的判断和欲望,主要的就是这方面的。你比如说吧,你现在正在想……”
“唉——小姑奶奶,您可别说出来,我怕、我怕还不成吗?”黄晓军急忙打断了司巍巍的话,他是真有点信了。
司巍巍笑了,很开心。她的笑容和声音显得特别的清纯和甜美。
“这小巫婆,真他妈的可爱!”黄晓军心想。
“你骂我?!”司巍巍突然说一句。
“没有啊,我、我没骂你呀!”黄晓军惊诧地急忙辩解。可他心里却犯嘀咕了,“天啦,我还真骂了她一句!妈的!”他想。
“你又在骂我!”司巍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黄晓军这下彻底傻了。真可怕,得,什么也别想了。赶紧、赶紧,什么也别想、别想……
司巍巍突然又笑起来,很天真地说:“你别怕,我又没生你的气。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你可不要憋着自个儿,再给自己憋傻喽。没事的,随便想吧。我不说了,行了吧!?”
黄晓军于是释然。
“巍巍,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呀?你根据什么判断出来的?”黄晓军这会儿已经完全信服了。
“眼睛,你的眼睛。”她看着他说。
黄晓军立即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心想:我让你猜,傻丫头!我喜欢你,你知道吗?说不定我还要娶你呢……将来让你给我生他妈一大堆孩子……
突然,他听见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睁开眼,看见了她脸上竟是飘浮着一片娇羞艳媚的红晕。
“你知道了我刚才想的什么?”黄晓军不再藏着掖着了,爱谁谁吧!
司巍巍点点头,不再看他,轻轻地问:“你真这么想?”
“没错,我想娶你!”黄晓军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顾虑了。想什么说什么呗,反正她全知道。
“你的智商比很多人都高!”司巍巍认真地说。
“是吗?那你呢?”他问。
“我?我其实挺傻的,真的!”她有些难过地说。
“不能吧,傻丫头,你简直都成人精了,还傻呀?”他也很认真地说。
“可不吗?我很少有自己的创造和逻辑。我特羡慕有的人,用超强的智慧去创造思维和逻辑的顶峰……反正特聪敏呗!”
黄晓军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觉得,如果一个人不能口是心非那可就太痛苦了……
“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黄晓军问。
她乐了,点点头。
“算了,我也甭问了,”他有些沮丧地说。本来他想问问她,她的这种“特异功能”一定会给她带来不少的烦恼和痛苦。因为人与人之间在很多时候是相互敌意和仇视的,而且随时都充满了龌龊和卑鄙的种种欲望和念想。试想,一个人如果整天看见满大街走着的都是没有肌皮的骷髅和血淋淋肉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和失望呀!
“我刚才说过的,好多人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都不一样,‘随心所欲’实际上是根本不可能。其实习惯了人的这种本性,反而倒觉得轻松了,也不会有被人欺骗以后的失望和痛苦。”她看着他,笑了——笑得绝对天真无邪。
……
谭主任告诉耿迪,上午有关领导找他谈话时候,已经非常明确地提到了下一步将对他的问题展开更加全面的调查,并希望他以一个共产党员最起码的标准,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和问题,争取组织的宽大处理。但具体细节没有对他透露,这是要他自己能够主动坦白的意思。谭主任说今天本来不打算找耿迪了,但他担心过两天自己很有可能会失去自由。他自己的问题严重到什么地步他自己知道。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上面掌握的情况还不足以对他采取更严厉的措施。他估计主要还是生活作风和一些数额不大的经济问题。谭主任说他最担心的还是唐董事长那里,他提醒耿迪,唐董事长属于心狠手辣的那种人。如果这次对“新维多”的目的没有达到,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弟,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也好自为之吧。”谭主任的情绪已经非常低沉了。
根据老谭刚才说的,耿迪心里大概有了底。其实问题并没有到谭主任想像的那么严重,也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关键是下一步怎么做。这关系到“新维多”跟唐董事长这场较量的全局。从个人感情上讲,耿迪非常同情老谭现在的处境,他也确实想抛开以前的一些误会,帮老谭渡过这一关。但问题是黄晓军能不能原谅谭主任以前助纣为虐的种种行为,因为在黄晓军的眼里,谭主任俨然是整个阴谋的罪魁祸首之一。还有,谭主任和唐董事长之间有那么复杂的纠葛,如果不动老谭也就无法直接打击唐董事长,以及其周围的势力,那把悬在“新维多”头上的达摩斯克剑照样还挂在那里,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
“这样好不好,大哥,你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得跟晓军商量商量。说实在的,大哥,您这次把黄晓军也折腾得够戗。姓唐的那边我估计他暂时还不会把你怎么样。他也有把柄在你手里,就算他翻脸不认人,那也得是他彻底绝望以后的事。单位上的事,我估计可能是大哥平时得罪了什么人,给你使坏正巧赶上时候了。这边我敢保证,我和晓军绝对没有搞什么动作。银行贷款已经解决了,其他问题也都基本上摆平了。现在想找麻烦的不是‘新维多’。晓军他也明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没有必要得罪你们这帮人。现在最麻烦的就是老唐,死缠烂打,恨不得煮了黄晓军的心都有……”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谭主任漫不经意地看看四周,声音低得让耿迪只能勉强听见,“老唐有个跟班,外号‘小平头’,绝对属于流氓打手一类的人物。这个人的底细我不太了解,但我能看出来,将来肯定要给你们添乱。这段时间……”谭主任不再往下说了,他把话题一转,又说:“反正小心一点没什么坏处。”
耿迪点点头,也没再问。既然老谭不愿意说,那一定是有难处。况且今天他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大哥,在豆豆这件事情上,你是不是觉得是我跟您犯的坏呀?”耿迪问。他希望把这个误会解除掉,因为老谭今天惟独没有提到这件事。
老谭只是有苦难言地摇了摇头,一句解释也没有。耿迪知道,老谭已经这么想了。
“实话跟您说吧,这事还真不是我在给您犯坏。一开始就是想让您开心玩玩,豆豆呢,对您也确实是有所图。只是后来,晓军才想到利用您和豆豆这件事拿您一个把柄。其实豆豆本人并不知道,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老谭点点头。事到如今,他信不信也都无关紧要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过上级党委、纪检委这边的“政治关”和唐董事长那边的“鬼门关”。他今天找耿迪的目的在纪委跟他谈话以后,就完全变了。他希望耿迪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候帮他一把,但如何帮、从哪儿帮,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起码是别给自己落井下石。他觉得自己现在和耿迪都处在一种“各为其主”的境地,虽说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可斗争和矛盾是明摆着的。在这场较量还没有达到最后、最高xdx潮、最残酷的阶段时,他已经认定自己代表的一方,无论从形式还是从本质上都已输掉了。浮在表面上的种种迹象其实是背后深刻、复杂、激烈斗争的点滴缩影。官场斗争的微妙就在于它如同棋盘高手的对局,较量的胜负往往在不被常人认识的阶段就已经确定了。这盘局老谭决定不玩了,早一点退出就会有少一点的伤害。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吧,老弟,就这样!”老谭准备告辞了,他带着忧伤和悲切和语气,动情地说,“将来大哥要真有个好歹,还望老弟看在过去的份上别忘了我。说千道万,大哥还就你这么一个信得过的好兄弟!”老谭说完准备起身……
“大哥,”耿迪咬咬牙,就在这一刻,他决定了要帮老谭一把,“您放心吧,从现在起,所有的事由我替你扛着。明天您转告姓唐的,就说我耿迪不可能把股份让给谁,有本事就让他冲我来;纪委那边你也死扛着,绝对不能松口,实在扛不过去你就往我这儿推。甭管是经济问题还是生活作风问题,有些事情你们做了就算违法、违纪,可要是算到我的头上,就是扯淡。你和豆豆的事,只要你自己不认帐,谁拿你也没办法。自古以来,捉奸捉双。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爱谁谁!至于其他一些经济问题,全部由我来扛。你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什么存折啦、贵重物品啦,总之可能给您添麻烦的破事儿统统都处理掉,实在不行您就全交到我这儿来,有多少算多少,我全给您兜着。这事您得抓紧办好。只要经济上查不出您的问题,其他事情加起来最多也就是个‘双开’。到时候无官一身轻,您也用不着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受这份罪。我还是那句老话,有我一口饭吃,就有大哥的酒喝!大哥,您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老谭的眼睛湿了。他知道,如果耿迪能说出这些话,就是他心里已经有数了。照现在的局势,只要不进大牢,仅仅落个“双开”的结局,对他老谭来说,简直就是老天的恩赐和不幸中的万幸了。
仝局长和汪局长的酒已经喝到了一种境界上了。红旗五粮液见底儿了,老仝又拿出一瓶“二锅头”……
“哎呀,老局长,我没想到呀,您居然平时就喝这个?啧,以前在单位老听有人说您只喝得起二锅头,我还不信,今儿我算是开眼了。您是个好人、好官儿,跟您一比,我们这些人真的是有愧呀……”
“嗨,这你要看怎么说,你年轻有为、思想解放、能力又强,这就是优势。这次局里班子调整,一开始,我有没有想法?当然有!我有私心、有情绪、有怨气,对你有成见……”
“老局长,您甭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汪某人欠您的情欠您的意,这个教训够我记一辈子。老局长,来,我敬您一杯!”汪局长把杯里的“二锅头”一口干了。味道不错!看来今儿是喝高兴了,二锅头竟也能喝出五粮液的感觉来。
“老汪,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听我把话讲完,好不好?”老仝给汪局长杯里满上,然后接着说,“我是对你有成见,也包括有些领导。人不理解呀,说,‘老仝你这是干嘛呢?你又何苦呢?汪副局长对你老仝可就没这么好的心肠哟……’”
老仝话说到这里,汪局长又一口把杯里的酒干了。他的心像是有东西在使劲地往里扎,他一个劲儿地喝酒,有两个原因,一是表明自己的悔恨和愧疚,二是麻木自己的神经,以掩盖尴尬的情绪。
“你慢点喝,”老仝说着,又给汪局长满上了,“可我为什么还是希望你来接这个班?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汪局长摇摇头。其实他想过,只是没有想明白罢了。
老仝正义凛然地说:“为了咱们的事业!我这话听起来有点儿玄,你可能有想法。不过没关系,将来咱们可以用事实说话。为什么?我不是说你老汪就是完美无缺了,不是,你有缺点,有。但是以你的能力、工作经验和旺盛的精力,当然,还有你的党性,你是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选。如果说我老仝在这个问题上还能顾全大局,没有因个人恩怨做出错误的选择,那是说明我身上还有一个共产党员最起码的党性!老汪呀,我们都不要再背着过去的包袱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呀?我比你年长几岁,算是你的兄长,今天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是掏心窝了。来,喝酒!”
老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汪局长再也不能不说了。今天他要不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他会憋死的。他得说,他得说出自己因为有野心才干出了伤害老局长的勾当。其实事情是明摆着的,他不说,老仝也知道。但如果自己说出来,他心里会好受一些,也能就此少受一点良心的谴责……
汪局长端起酒杯,一口又干了。
“老局长,我对不起您,我不是个他妈的东西……”
老仝不再打断汪局长的话,他静静地听着,不时为汪局长杯里添加那装在二锅头瓶里的极品五粮液……
夜深了,汪局长的忏悔和揭露把黑夜的天空又抹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
而此时的老仝却是真真切切的心明眼亮。
黄晓军把车开到了司巍巍家的楼下。
“你没事吧?”黄晓军问,他觉得司巍巍今天有点儿喝高了。
她摇摇头,没有拉车门,静静地坐着。
黄晓军突然有了想亲吻她的强烈欲望……他转过头,看着她,心想,丫头,你要是还不下去,我可就……
她没有动,她在等他……
黄晓军伸出胳膊,轻轻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他们的嘴唇慢慢靠近,最后碰撞、粘在了一起。黄晓军仿佛体验到了一种纯洁的初恋的情感,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清澈、甜美、圣洁、高尚……小巫婆,我爱你……这可能是黄晓军一生中最长、最热烈、最投入、最有情调的接吻……终于他们分开了。她那少女热烈清醇的芬芳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喷涌而出,黄晓军被她熏醉了……他听见她在说,亲爱的王子,我爱你……娶我吧……也许、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小精灵……你相信吗?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吻!
黄晓军居然流下了眼泪……
不知什么时候,司巍巍下车走了,他呆呆地坐在车里,一遍又一遍地乞求黑子的亡灵:原谅我,黑子……原谅我,黑子……
半夜3点钟左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将睡梦中的耿迪惊醒了。神经病!他骂骂咧咧地拿起电话,含含糊糊地问一句:“谁呀……什么?”耿迪像是被人用锥子猛扎了屁股的老虎,噌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大惊失色地叫:“在哪儿?……什么时候?……”
电话是邱建打来的。黄晓军出车祸了……
当耿迪赶到急救中心的时候,那里已经集聚了好些人。邱建疾步迎上来,泪痕满面地握着耿迪的手,泣不成声地哭着说:“正、正在抢、抢救……真、真没想到啊……”
一位事故科的警察走过来,问:“你们俩谁是耿迪?”
“我是,怎么啦?”耿迪来不及安慰邱建,他的脑子现在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你跟我来一趟!”警察说完径直向门外走去。
耿迪匆匆跟上。
……
“你是耿迪吧?”在医院大楼外面的空地里,警察停了下来,转身又问了一遍耿迪。
“是,我是。有什么事吗?”耿迪不时回头,焦虑地向大楼望去。
“我是事故科的。是这样,”警察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了没人以后,压着嗓门儿对他说,“伤者是你什么人?”
“朋友!怎么啦?”耿迪有些不耐烦了。他对这个警察在这种时候把他从楼里叫出来感到非常生气。因为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黄晓军的伤势,别的一概没有兴趣。
“你听我把话说完。你朋友死不了,没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吧!”警察也有些生气了。
耿迪这才塌实了一些,缓和地问道:“好吧,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朋友是酒后驾车,而且又是追尾,现场勘察的报告明天就出来了。不用说,你朋友肯定是负全部责任。但有人要我转告你,是谁你就甭问了,这起车祸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怎么说呢,你朋友可能是得罪什么人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耿迪点点头,表示明白。
警察接着又说:“当时有一辆大货在你朋友的车前面突然并线,然后急刹车……据大货司机称,是因为在他前面还有一辆盛京切诺基先做了紧急制动。现场也确实有留下的痕迹。事故发生以后,那辆切诺基没有在现场停留,估计是找不着了。你要问我为什么,我没办法告诉你。那辆大货是外地的牌子,现在连人带车都在事故科呢。老兄,幸好是辆奔驰500,要不然……哼!”说完,这位警察向不远处自己的“挂斗”走去。
黑夜下,耿迪点上一只烟,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黄晓军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左侧股骨粉碎性骨折,右侧第四、第五肋骨骨折,右侧胸腔闭合性血气胸,颌面部软组织轻微挫伤……目前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根据各方面情况的综合判断,耿迪立即制定了一套应急措施。在这种时候,他的任何想法和猜疑都不可能跟任何人沟通和商量。他情愿把事情往最坏处想,做最坏的打算,采取最周密的措施,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事态控制在自己所能掌握的范围内。
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急救中心经过紧急处理以后,马上将黄晓军转院。并安排保镖24小时守侯,没有他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病房和黄晓军本人;同时让邱建向全体员工宣布一条纪律,不得擅自接受任何新闻媒体的采访;派人严密监视“大货”司机,查清背景,必要的时候可以先绑了再说……
……
耿迪再次见到黄晓军已是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天上午10点左右了。在盛京西郊一座部队医院的高干病房,耿迪见到了神志已经恢复清醒的黄晓军。当他看见司巍巍的时候,他有些纳闷儿,她怎么还在这儿?他现在对能够接近黄晓军的人都抱有一种极不信任的疑心。他不知道这个记者小姐跟黄晓军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但出于礼貌,他还是主动跟她打了招呼。记者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在他刚刚坐下以后,她便起身告辞了。
耿迪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目送司巍巍离去……
“迪哥,干嘛整这么大的动静?”黄晓军有气无力地笑着说。
“你先甭管了。好好养伤,一切等你出院以后再说!”耿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出什么事了吗?”黄晓军问。
“你都躺在这里了,还不算事?”耿迪反问道。
“怪我,是我自己喝多了……”黄晓军讪讪地说。
“还能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吗?”耿迪认真地问。
黄晓军摇摇头,表示想不起来了。“迪哥到底怎么了?我听巍巍讲外面来了好些个陌生人,这两天一直守着我的病房,说是你安排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迪紧闭双唇,用鼻孔喷出两股热浪,脸上透着冰冷的杀气。他本来想好了,等过几天再把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告诉黄晓军,可就在他进病房前,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开大货的司机昨天晚上在家喝酒喝死了。这件事给了他很大的震动。谭主任那天提到的唐董事长身边那个“小平头”的底细也查清了。此人名叫乔江宏,曾经是东北一个著名黑帮的主要成员,后来跑到香港、澳门混了几年,在香港、澳门的黑道圈里小有名气。据说这个乔江宏不仅会些拳脚功夫,还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闽南话和广东话,这几年一直跟着唐董事长,是唐的贴身心腹保镖和翻译。黄晓军撞车的那天晚上,有人在现场看见了他。至此,在急救中心那位警察跟耿迪讲的话基本上得到了证实。更令他不安的是,最近一两天他感觉到一直有人在跟踪自己,就连邱建这两天也经常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匿名电话,内容几乎都是些威胁谩骂之词,弄得邱建情绪非常低落,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冲突也开始白热化了。看来当初他和黄晓军在分析唐董事长可能会有的过激反应和报复手段时,过于乐观。
显然唐董事长那伙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了,“巧取”没了,就剩“豪夺”了……
耿迪站起来走到门外,吩咐守候在门口的汉子,他没离开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
唐董事长刚吃完药,乔江宏带着两个人进来了。唐让秘书退下,自己又站起来,同来人一一握手,但他的表情始终是冰凉冰凉的。
“董事长,我把他们叫来了……”乔江宏喃喃地说。
“你们先坐下,等我打个电话。”唐转身拿起电话,接通以后,说,“我呀,哪位……叫你们主任听电话……”唐突然变得蛮横起来,大概对方听电话的人没有买他的帐。“你不用管我是谁,把你们主任叫来……开会?开会你也给我叫来……什么?不让叫?……王八蛋!”唐狠狠地把电话挂上了。他转过身,双臂抱在胸前,似乎是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你们说,我他妈养你们这群废物干吗?!你们自己说怎么办吧?”
“董事长,黄晓军现在住在西山一家部队医院,您看,要不干脆……”乔江宏说。
“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能动到军队的头上。耿迪现在干吗呢?”唐问。自从谭主任告诉他,耿迪已经完全倒向黄晓军以后,他对耿迪已经恨到骨子里去了。要不是怕影响太大,他真想同时把两个人一起拿下。
“报告董事长,”来人其中一个站起来,很有些军人的气质,“耿迪今天上午去了西山医院,大约2个小时以后才离开,然后回到了他的公司。刚才来电话报告,20分钟前他出了公司,坐上了一辆出租汽车,中途突然换车,现在暂时去向不明。估计他已经发现有人监视他了……”
“一群废物!那个邱建呢?”唐董事长气哼哼地又问。
“从今天上午起就一直没有开机,打电话到他公司,他也没在。可能是躲起来了。”
“哼,一群胆小鬼,妈的,缩头乌龟!”唐董事长在恼羞成怒中还有些得意,他轻蔑地说,“国内这帮小兔崽子哪儿见过这种阵势,妈的,我吓死他们!”
“董事长,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乔江宏问。
唐董事长回到自己那张宽大柔软的皮椅上坐下,派头十足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乔江宏等三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多年来,这是他们养成的习惯,只要是董事长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不能有一点的响动。似乎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董事长才能在绝对权威的感觉中让自己的思维深入到充满智慧的灵魂中去……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唐董事长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现在需要冷静地评估,在这场较量中自己还有多大的本钱再跟黄晓军玩下去。渐渐地他开始意识到黄晓军绝非他原来想像的那么不堪一击,谭主任当着他的面提到黄晓军也算得上是一个枭雄的时候,他非常不以为然地嘲笑谭主任实在是玷污了“枭雄”这两个字。黄晓军,一个走了点儿狗屎运的小兔崽子,在他唐某人面前也能称之为枭雄?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像一个挥舞着重拳的拳击手,而他的每一次出击都被对手巧妙或者是侥幸地躲开了,而对手似乎并没有跟他恋战的兴趣,甚至对他报以不屑一顾的讥笑;无论他的打击力量有多大,始终没有真正伤及到对方的要害。一想到这些,唐董事长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又开始复燃了。
“交管部门的事故处理裁定下来了没有?”他问。
“下来了,黄晓军负全部责任。”乔江宏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
“多好的一次机会,可惜啦,妈的!”唐董事长的心情极度沮丧,他不想让手下感觉到自己目前的状态,于是他说,“江宏,今晚你带弟兄们去好好乐乐,告诉大家,先好好休息几天,振作起来!”说着,他拉开抽屉,将一沓人民币扔给了乔江宏。
乔江宏等人离开以后,唐董事长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内容全部是关于下个月在某市举办的“国际贸易研讨会”的有关事宜,并表示将向大会主办单位赞助10万人民币已示祝贺。主办单位被唐董事长的热情深深地感动了,并再三保证,届时一定做好宣传和接待等有关方面的工作。
耿迪在确信没有人跟踪自己以后,进入了一家三星级酒店的门口。
“迪哥,出什么大事了?”一见面,何伟便紧张地问。
耿迪没有马上回答他,抬手示意何伟先不要说话。他打开电视,把声音开大,又把何伟拉进洗手间。一切显得非常专业、娴熟……
耿迪几乎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何伟。
何伟瞠目结舌地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半天才咕哝出一句:“我操,这么黑暗!”
“害怕了?”耿迪乐呵呵地问。
何伟强打精神地摇摇头。他没想到在盛京的这些大老板居然也玩这种流氓黑道的手段。
“没关系,兄弟,要是为难,你今儿就回去,权当哥哥什么也没说。但是有一点,你得发誓,这件事要永远烂在你的肚子里,行吗?”耿迪拍拍何伟的肩膀,准备走出盥洗室。
“等等,迪哥,你误会了!”何伟叫住耿迪,态度坚决地说,“迪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你让我来,就是看得起我。您说吧,要我做什么?”
耿迪回过头,看着何伟,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兄弟,我没看错人!”
……
“先付50万,事成之后给另一半。别的人可以不管,唐董事长和那保镖乔江宏绝对不能留下。而且必须是车祸!怎么样?”耿迪咬着腮帮子,恶狠狠地问。
“没问题,迪哥,我今天晚上就动身去东北!”何伟信誓旦旦地表示。
耿迪从怀里掏出一张机票,说:“晚上7点40分,飞哈尔滨的。他们人来了以后,我当面跟他们谈。”
何伟接过机票,笑着说:“迪哥,你办事真牛!”
耿迪把何伟手上的机票又翻过来,指着一排用铅笔写的号码,说:“这是我的新号码,你把它记下后,就擦掉。事情搞定以后,马上给我来电话,只用说‘OK’就行了。千万不能勉强,也别跟他们讨价还价。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晚上就不送你了。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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