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灯虽然惋惜丁晓不愿留下,但他还是本着爱护后辈之心,殷殷指导,他将江湖上应该注意的事情,一一说给丁晓知道,还送给他两套衣裳,十来两银子,一匹骏马。
丁晓受了他的马,却不愿意要他的银子和衣裳。朱红灯笑道,“你这样公予哥儿的打扮,武林名宿,一见你就会皱眉。至于银子,你不愿要,当我借给你的好了。”好说歹说,丁晓才收下了。
“朱红灯事情很忙,他交代好后,就对丁晓抱歉一声,不能相送,自去料理他的事了。
丁晓虽然对朱红灯颇多误会,可是道别之际,心中仍不禁怅然。他对朱红灯的印象很是混乱,因此对朱红灯又是佩服,又是怀疑。他不知道朱红灯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然而对他的热诚,却很是感激。
当下了晓辞别了朱红灯,还行不到五六里路,忽听得背后有人高呼暂停!丁晓愕然回首,只见是上官瑾,步履如飞,赶上来了。
丁晓一见是上官瑾,蓦然想起自己刚才和朱红灯谈话时,他本来是在旁边的,后来走了开去,不见回来,自己临走时,竟然忘记找他辞行。心中觉得很不好意思,正待向他道歉。只见上官瑾已笑嘻嘻地对他说:
“小兄弟,怎的一晃眼就不见你了。朱大哥也是糊涂,连最重要的事情也忘记交代你了!”
“什么最重要的事情。”丁晓见上官瑾说得这样郑重,不觉抢着发问。
“你是不是要去找太极陈呢?”
丁晓皱了下眉头,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怎这人匆匆赶来却问的是这句话。自己要找太极陈,不是早就告诉他们了。
丁晓点了点头,上官瑾又追问道:
“你不是丁剑鸣的儿子,太极丁的孙子吗?”
丁晓睁着眼问道:“上官前辈,你怎的查问起我的祖宗三代来了,我的来历,你不是早已清楚了的?”
上官瑾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小兄弟,不是我故意问你。我说太极陈一定不会收你。”
“你怎会知道他一定不会收我?”丁晓很是怀疑。
上官瑾道:“就因为你是太极丁的嫡系子孙。你初涉江湖,不知武林中门户的森严,派别的避忌,你这样贸然撞去,准保你会碰个大钉子……”
上官瑾笑着在下说道:“武林之中,挟技自秘,虽大师名宿,亦所不免,陈派太极和你们丁派太极一样;都不是轻易传给外人的。更何况你是丁派传人,同派别支,更少有相互拜师的例子。太极陈怎会收你?”
丁晓不知道习武的人也有这么多讲究。但他矢志求师,不能因此不去,正在踌躇。上官瑾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
“小兄弟,我很佩服你求师的苦心。本来你们丁、陈两派太极,同负天下重名,如能破除门户之见,将两派武功融会贯通起来,也是武林佳话。所以我倒很愿意你得偿所愿。”
“只是我更担心,万一陈派中人,误会你的来意,以为你是丁派的人故意跑来偷招,想打倒他们的,那就槽了。”
“因此,我特地写了一封信给你带着,如碰到误会纠纷,你记得将这封信交给太极陈看。我不能保太极陈会收你为徒,但也许可以保你不会怎样吃亏。”
丁晓听了,对上官瑾来意虽颇感激,但却有些不悦;上官瑾好像总是把自己当“孩子”看待,老是怕自己本领不济,经验不够,会有什么“闪失”似的。因此他接过了信,只是淡淡道谢。
丁晓别过了上官瑾后,漫不经意地随手将信在怀中一藏,径自依循官道向河南怀庆走去。这番丁晓经过了朱红灯、上官瑾二人的指点,又有了一些走江猢的经验,果然比以前显得老练了许多。不再沿途闹笑话了。
只是丁晓到底年纪轻、阅历少,在路上还是闹出了一两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他在入河南境时,经过一个市镇三岔驿,听路人传说,那里有个终南派武师公孙业本领很是了得,路人把这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他好奇心起,前去拜访,别人把他当成来“拆合子”的。挤兑他下场较技,他迫不得已和人试了两招。谁知那个什么公孙武师,浪得虚名,不过三招两式,就给他打在地上爬不起来。那间武馆的人立刻拿刀拿枪,要和他拼命,吓得他连忙飞逃。
丁晓经过了几次这样的事情,深叹江湖上传言之不足信。他对太极陈是否真有本领,也有点怀疑起来了。不过他曾听自己的父亲和上官瑾都称赞过太极陈,想来不致于和寻常的江湖武师一样。
这一天他已入了河南境内二、三百里,正行经一处依山傍水的古道,这条路大约年久失修,路基也显得崩坏了。其时天已过午,日色穿过山上的松林,斜射下来,显得很是阴森,他拐过前面峭拔的峰脚,只见地形越来越险,仰望路旁的山岗,只见夕阳西照,反映松林,树上的枝叶,树下的红上,都罩上一层血红色的光彩,他正在欣赏这古道斜阳,松林夕照,忽然听得上面有叱咤之声,他抬头凝望,忽地唰啦一声,一块巨石,带着枝叶泥土,滚滚而下,飞过他的身旁、跌入山路下面的深潭中,激得浪花飞溅,砰然有声。
丁晓错步闪身,急忙避过。仰头一望,又是一阵尘上沙石飞溅下来。丁晓情知山上必有江湖人物在较技争胜。他好奇心起,急轻登巧纵,攀上山顶,躲在草莽丛中,探头张望,只见在林间空旷之处,有几个人闹得正酣。
丁晓再仔细一看,才发觉到竟然是四五个人,围着一个甘余岁的少年,拼命缠闹。那个少年使得是一口青钢剑,好生了得,左拦右拒,吞吐屈伸,剑花惜落,剑点疾徐,竟然好像是太极家数。
丁晓心中,蓦然一动,这人使的是太极剑!但细心观看,却又与自己所学的不尽相同,丁晓不禁看得呆了。
习武的人,看到别人使出本门家数,自然格外留神。丁晓看得津津有味,暗暗拿来与自己家传的太极剑十三剑比较。只见他基本的步法。手法都是一样,只是架式、圈子却又不同,许多变化招数,都很新奇,与自己所学,竟是各擅胜场,难分优劣。
丁晓再看了半晌,只见那些人越打越近自己藏身之处。而且那少年已渐渐处在下风了。那少年虽然剑法了得,但好汉敌不过人多,围攻他的那些人,武功也似非弱者。他的剑法与丁晓一样,虽得真传,却欠火候。
围攻那少年的四五个人,为首的使镔铁双刀,最是厉害,二面打一面贱喝,那少年好像很是愤怒,猛地剑招疾展,向那汉子霍霍扫去,那人却是溜滑,不敢给他的太极剑粘上。他的刀法使将开来,行左忽右。使出许多花招裹住少年,更仗着前后左右都是自己的人,互相呼应。虽然功夫在那少年之下,却也没有给他的太极剑搭上了手。
太极剑原是以逸待劳,只要对方一有破绽,就可借力打力,依势破势。可惜这少年剑法虽佳,未到化境,好几次找住敌人破绽,却又给他们的同伙旁攻侧扰,不能得手。心中烦躁,就更显得下支了。
丁晓虽和那些人都不相识,也不知他们因什么事情在此拼斗,可是一来那少年家数与自己同源:二来了晓见他以寡敌众,也抱了同情之念。他不知不觉摸出了自己的随身暗器——金钱镖。
这时少年给围攻得正急,他刚使到一招“举火燎天”,却给两侧两条软鞭缠着,而当头那使镔铁刀的也踏偏锋,侧身进刀,“分手撩云”,便要斜切那少年的右臂。那少年怒喝一声,一翻身太极剑倏的“彩凤舒翼”,剑尖流星逐电般的向两侧虚点一剑,便嗖的窜出,可是那使镔铁刀的却似早料他有此一招。一闪身便斜抡上前,双刀一分,“蝴蝶穿花”,一削右颈,一扎后腰,向那少年急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