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右调《东风齐着力》
此词单表国朝一段奇事。始以情合,终以情全。大为南风增色。不比那始者不必有终。完好者不必完情的。
话说杨州府江都县有一书生。姓赵名王孙,字子简。年方十五。眉秀而长,眼光而溜。发甫fu垂肩。黑如漆润。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齿白肌莹。威仪棣棣。衣裳楚楚。丰神色泽。虽貌姑仙子不过是也。人及见之,莫不消魂。而赵生读书好学,三坟五典、诸子百家、莫不穷究。内典玄宗,亦所谙明。潜心功名性命,不与匪人交接。兼以名门阀闼,人亦莫敢亵侮。既有二三朋友同社者,间以恶语戏之,或正面拒,或置之不答。落落之态,若不与人偶者。人虽切慕其姿态,犹如天上碧桃,日边红杏,徒妄想而已。赵生自知艳冶招侮,更深自韬光隐耀,绝不与人应酬。或有以礼谋之者,故来拜望。欲待赵生回拜,便好下手。怎奈他先知来意,凡有来拜者,揖后,便告道:“家君严训,非命不敢私出。有劳光临,不能回拜。伏乞原情。赐尊贴亦不敢领。容日得便,叩领大教。”凡人来,便是这一番话,回得冰冷。如此数次,人见他概不回拜,无可奈何,也则索干休罢了。
又恶同窗东耳生,水之藩,时常来作呆取笑。自思道:“若不易馆寻师,安能杜绝匪友。近闻有一秦春元,乃黄岗秦继宗侄。是海内《礼记》名家,监院至亲。今在琼花观开讲经书,莫若与父说过,往彼肆业,一则可以明经笃学,二来又可避匪人之轻保”算计已定。次日告其父。父闻之,喜动颜色道:“读书乃尔之事。教子乃我之事。既遇明师,不可错过。你打点书籍。我备贽礼关书。明早同往拜焉。”
见秦先生,行弟子礼毕。问答之间,井井有条,从容不迫,文致彬彬。秦春元甚器之,令击梆召众生与之相会。就着东房居住,戒不得私出。原来这秦春元欲收门生,通于南国,恐匪人搅乱,故请盐院严禁。非及门者不得擅入。虽有欲及门者,必于进见时应对酬酢间,窥其一斑,而后收之宫墙,否则直拒之。虽既收矣,又恐乱其规法,各居一房,惟会讲课之时相见。一揖亦无通问,外此不得私相往来,所以防微杜渐也。故初见时有是戒。赵生领命而退,到东房。甚是精洁可意,私慰曰:“吾今得避淫朋也。”
次日会文,甚见赏于秦师。诸友见其人才两绝,未有不垂涎者。只是先生功令甚严,赵生光明不苟。就是有邪心,亦只好咽唾而已。肆业三月。无狎邪相犯一语,大快所志。偶因学思之余,对明窗净几,诗兴勃然,走笔一绝,以纪其事。
诗云:
色身原即是空身,孽海罡风怎认真。
谁脱大轮登彼岸,抽身便是转轮人。
题毕,取小斗方仿米原章行书体,录之座右。
一日。运司奉监台委,发牌季考。秦师欲为二、三子弟。击梆集诸生。语以其事。有六人愿浼先容,而赵生亦在其内。秦光生吩咐:“各备礼物。具连名手本。每人录文字二篇,明早即可进谒。”
次日,童冠偕行。各带仆从。行至途中。俄见黄伞飘扬,银锤前列清道,旗头行牌羽仪之盛,侍从之众,甚是壮丽。瞩目而观。牌上是“翰林院”三字。赵生心念曰:“读书至此足矣。”心之所思,足为所移。抢出一步观之,乃是一乘暖轿。轿上坐的那个翰林大不过二十岁。乌纱帽,粉底靴,蓝袍银带。面如冠玉,神若秋水。正凝睛外看。忽见赵生突出,丰神绰约,体貌端庄。耀人心目,神魂已随之飞越矣。私念曰:“何物老妪生此宁馨儿?这相思则索害也。”注睛视之。赵生见轿中目不转睛,不觉脸红。退缩人后。翰林心荡神遥,莫之所措,轿亦娓娓而去。
原来这翰林乃是风月场中主管,烟花寨内主盟,而生平笃好的最是南路。他是福建人氏,姓风名翔,字摩天。当时赏视赵生半晌,心生一计,唤一能事管家,叫做风成,密嘱道:“方才孙家当铺牌边,遇着那一些相公,内中有一位似曾相识的,一时记忆不起。未曾落轿会得他,心中甚至是歉然。你可根寻他们居寓所在,和实名真姓回复我。若是认得的,还要去拜望。却不可泄漏机关,恐怕不是,又多一番事。”
风成领命,不敢怠慢,寻到孙家当铺门前,逢人便问,并无人识。偶然问着一个老者,道:“他是黄岗秦春元,监院送在琼花观里开讲经书的。那些都是他的学生。我问他今日到哪里去,他说今日去见运司。却不知是因甚事。”风管家谢了指路的老者。竟直寻到运司前,不见踪影,衙门寂然。自忖道:“既是监院相知,多管在宾馆内。”挺身直入迎宾馆。果见一先生,年约四十上下,带领一班读书的,分师生坐在厅上。他是久惯跟官的,好会来事。就挨身到他管家队里,通个殷勤,便冒了本司衙门使役,问道:“你们相公要见我老爷有甚话说?却又同许多相公到此作甚么?”
那秦管家是湖广人,原是老实头儿,哪知是寻消问息的,便道:“我相公乃监院老爷相知,目今院爷委你们老爷季考,带些小相公拜你老爷作门生,要他作兴的意思。”风管家又问道:“可有名帖么?”秦管家道:“怎么没有,你拿去看。”便递与风成。风成接过,打开看时:一个是年家侄名帖,乃是秦正;一个却是连名手本。上书六个名字。他便一个个问过。问至第六个,乃是赵王孙,记了名姓,又问了字。风成看赵王孙丰姿态度,私叹道:“甚么相知,不过为遮人耳目。老爷这旧病又发了。”故失惊道:“老爷好回了,我去看看来回复你,待你们好打点相见。”秦管家老实人,还再回央浼他。风成乘机脱身而回。
却说翰林回到舟中,心内甚是放那生不下,却又不知他是哪处人氏。居住何方,姓甚名谁。又不知风成是否能寻着么,在衙行坐不安,睡立不稳。出船仓外,忽然见风成走来。满脸是汗,觉得像个寻着下落的模样。翰林忙唤进仓,不待开言,便问道:“可曾寻着么?”风成道:“小的一一寻着了。”遂把从前来去说了一番。翰林道:“内中有一个披发的亦在那里么?”风成道:“怎不在,方才别人说那名赵王孙的便是他。我问他的字,叫做子简。”
那翰林听得这句话,好像又中了名探花一般。打发风成出了仓。他细想道:“实是丢他不下。怎么生个计较。弄得与他爽利一番。才消这段欲火。若是当面错过。到底是生平不了之事。”思之又思,恍然大悟。点首道:“有了,有了。扬州合府诸院道,不是同年,便是相知,诸公相邀日久,不能却情。命驾到此,不想撞着这个得意冤家。我且把探朋访友心肠,移作问柳寻花手段,了此情缘,有何不可。”,算计已定。呼风成吩咐:“快寻下处。”风成禀道:“老爷拜院道,倒是船上好。”翰林道:“广林春色千古闻名。是难到的所在,要着实游玩一番。还要去青楼访妓、平康买妾,诸多事体,若先拜了地方当道老爷,便不好游玩行动了。”
风成领命。去寻了顾衙一座花园。那领班听得是个翰林借住,好不奉承,连连道:“有,件件俱备。”翰林到了下处,着家人给主人家递了个名帖,安顿了行李。吩咐管事的备礼一副。贽仪一对。自家私下写出关书一通,拜帖一个,不好露真名,取途中相遇,必欲济其事之意。改名叫做涂必济,字遇之。写出完了,自发笑道:“好好翰林不做,从新去做学生。”
次日早,叫随身小童风得芳、风得韵,吩咐道:“我如今要到琼花观去听一秦相公讲《礼记》,若我露真名,就有许多不便之处。我如今只说是游学儒生,他方才好收我在门在。我已改名为涂必济,字遇之,带你二人去服侍。到那里若是出了差错就不好。吩咐不可泄露本色,称呼为相公,也不可呼老爷。”二童齐应晓得。又吩咐其他随仆家人不必跟随,只在寓所伺候。
吩咐毕。翰林换妆,戴上包(镶)玉的纱巾,上钉密□,月白色绉纱夹道袍,内衬大红夹袄,打扮起来,比那戴纱(官)帽时更好看,宛然像十七八岁一个俊书生。他只为看上了赵生,做出了许多行径。他如此装束,又不知有多少动火的看上他哩。一切料理完毕。寻一人挑了行李。取路竟往琼花观,投了名帖,送上礼物,道:“晚生慕老师弘才邃养,海内文宗,倾心仰企,来执弟子礼。望老师收录门下,不拒万幸。”
秦先生见他言词从容,举止儒雅,人物洒脱,胸襟开爽,知非凡品。忙回言道:“楚之鄙人,不揣庸朽,设教南国,惟是教学相长,为他山之石耳,名贤不弃,何幸如之。只恐有负来意,反为有屈了。”翰林再肆逊谢,又进言道:“生乃远人,既蒙先生不弃,收之宫墙,诸友们也求一会,后日听,也好晋接。”秦春元道:“这是该的。”命馆童击梆,聚众相会。从长至幼一一见过。至赵生,白衣红衬,愈觉可人。而赵生以目凝看,见翰林俊丽倜傥,迥然不凡。四目相观,都觉虽相逢一揖,而意气觉已千秋矣。
诸友礼毕,各各散去。秦春元问。哪边还有空房。馆童答道:“书房俱已坐完。只剩东边小园一所,花木尚存,房屋塌落,须要修缉一番,方好住居。”翰林道:“这个不难,待学生修缉便了。”叫观中住持计算,要多少银两。住持道:“将就修缉,五、七两也就够了。要齐整,得十五、六两。”翰林道:“在这里读书。必须齐整方好。”就叫得芳取拜匣,兑银十五两,付与住持,道:“要修得十分齐整。克日便要成功。”秦先生对翰林道:“你房一时修缉未起。我有对面房一间,乃佳客来往下榻之所,你权住居几时,待修理好再搬过去便是。”翰林又深谢了,自此就在对面房中祝当晚夜阑人静,四壁无声,孤灯独坐。二小童已瞌睡在侧。想起日间赵生顾盼。甚是有情。题《如梦令》一阙。以记其事:游艺中原娱人,仙子冰肌玉质,一见识英雄,心缔三生佳迷。如痴,如醉,何时能遂欢会?
题毕,情兴勃然,回看二童沉沉而睡。那得芳原是翰林奸幸过的,见他伏在那里睡,便双手推他。得芳惊醒道:“相公有何吩咐。”翰林道:“轻些,我这时兴发,要你耍子,却是困倦,懒得动作。凭你怎么,只要设法得我快活。”得芳道:“相公脱了衣服,待我来,管教相公快活就是。”翰林脱衣上床,得芳把头伸入被内,摸着那铁般硬的孽根,一口含着就呷xia,呷得翰林浑身痒麻难当。叫道:“小心肝,你上来吧,痒杀我了。”
得芳脱了衣服,跨在翰林身上,以孽根送入自己屁眼内。两手按席,一起一落,紧送慢拽,弄得翰林瘙痒不过,在底下掇迎上来。得芳等翰林要紧时,他偏慢;翰林要慢时,他偏紧。翰林奈不过,覆身跨马,着力捣送。得芳爽利之极,叫道:“相公狠**些。我里头不似痛,不似痒,不似酸,不似麻,不知怎的样方好,甚是难过得紧。”翰林知他情急,故意停身不动。得芳哀告道:“亲亲相公,急杀我也。狠弄一弄罢。”
翰林听了他甜言美语,也把持不住了,挺身着力狠**。一连千余下,弄得屁股内骚水如喷珠而出,弄得连翰林身上都是。得芳耸臀承迎,百意百从。既而恶战良久,两家苦兵,讲和议好,堰武修文,两人搂抱而睡,不觉东方之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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