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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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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剑做事雷厉风行,从殷士赋家出来,当即便赶到狄路垂的办公室。两人关起门来密谋了一番,很快便制定了一套缜密完善的行动计划。当天晚上,毕剑特意在拇指湖风景大酒店定了一个豪华包厢,然后打电话给步德斯说:“德斯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殷老大说你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出色,特别同意你加盟,以后,我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了!”

    可怜的步德斯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殷士赋和毕剑内定的替死鬼,闻言大喜,哟嗬哟嗬地尖叫起来,不敢相信地问:“毕、毕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毕剑哈哈笑道:“真的,当然是真的,我又怎么敢欺骗同盟兄弟呢?”

    步德斯一时间只懂得说:“太好了,太好了!”而心里却刹那间构想了无数飞黄腾达的景象。

    毕剑心里暗暗冷笑,嘴里依旧亲热地道:“德斯啊,我相信,有了你的加入,我们的实力必将成倍增加,以后,江壑市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为了纪念这历史性的时刻,也为了庆贺你人生的转折点,我已经在拇指湖风景大酒店定下了紫阳阁包厢。你马上过来,殷老大、练创清、齐晾,还有首沙洲、狄路垂他们马上就到了。”

    步德斯道:“我马上来,马上来!毕大哥,你等我!”说完啪地扔下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办公室,冲到楼下的车库,发动轿车直奔拇指湖风景大酒店。然而老天似乎存心跟他作对,从来不堵车的湖滨大道,偏偏就在他心急火燎赶路的时候发生了四辆出租车追尾相撞的特大交通事故,前后的路堵得一塌糊涂。步德斯气恼得大骂起来,几乎连老天的祖宗十八代都操了个遍。老天见自己为了步德斯的小命苦心制造出这起本来绝不可能发生的车祸,免得步德斯自寻死路,而步德斯非但毫不领情,还把他的祖宗十八代不管男男女女都操了个遍,当然不干了,赶忙招来交警,只花了十五分钟便恢复了顺畅的交通,为步德斯铺平了通向无底深渊的辉煌大道。步德斯大喜,立即踩下油门,一路风驰电掣,到得拇指湖大酒店的时候,算上堵车的时间,总共也才花了三十分钟,虽然比正常时间慢了点,但也不能算是迟到。

    步德斯大为得意,下车潇洒地把车钥匙往服务生怀里一抛,说了句:“紫阳阁包厢步先生。”便大踏步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在一张落地镜前停下,搔首弄姿照了一番,觉得自己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不负公司董事长的身份,这才昂首挺胸迈步走向电梯。

    到得紫阳阁门前,彬彬有礼地举手嘭嘭嘭敲了三下门,劲道不轻不重,速度不快不慢,声音不大不小,完全达到上等人敲门的水平。

    片刻之后,门咿呀开了。

    开门的是毕剑。

    一见是步德斯,立时堆起笑脸,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往里拉,嘴里大声道:“步小弟来了,步小弟来了,各位兄弟鼓掌欢迎!”

    以前步德斯来临看都不肯看上一眼的殷士赋、齐晾、练创清、狄路垂、首沙洲等人此时居然一起站起身来,热烈鼓掌,亲切叫道:“欢迎,欢迎,欢迎步小弟大驾光临!”

    步德斯何曾受过这等礼遇了?激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原先想好的慷慨激昂的演说词自然也就忘得一干二净,吐出口的净是“呵呵,呵呵”之声,就差两边的嘴角没挂下两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否则就俨如一个地道的白痴了!

    毕剑看在眼里,差点忍俊不禁,脱口笑将出来。

    练创清、狄路垂和首沙洲也是如此。

    殷士赋修养高深,自然不会因为步德斯白痴般的表情而有什么情绪波动,依然亲切热情地招呼着步德斯。

    齐晾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哈哈、哈哈地爆笑了起来。

    也许,这些人当中就数他最为得意。在步德斯没加入之前,他年纪最小入门又最迟,自然成了殷士赋、练创清、狄路垂、首沙洲和毕剑眼中的小弟,平时众位兄长虽然对他尊重有加,但每逢重大事件,总免不了流露出一种哥哥认为小弟不成熟的味道。这个味道,齐晾早就尝够了,私下里不止一次梦想着年龄能追上殷士赋等人。奈何年龄是老天安排的,无法随意改变大小,只得老老实实地当个小弟。如今好了,有步德斯加盟进来,纵然你步德斯年长,但按照师门规矩,先入者为大,我比你步德斯先加入到殷士赋的旗下,你步德斯理所当然只好做我齐晾的小弟了!做哥哥的笑笑小弟自然天经地义!哈哈!

    步德斯却没察觉到齐晾是在笑他,还以为齐晾是为他开心,顿时感觉到兄弟般的温暖,一颗大头立时笑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石榴。只见这颗非同寻常的石榴脑袋,指挥着一只又短又粗的手臂和一张熊掌似的手,举起一杯清香扑鼻的五粮液,激动地道:“老大,各位兄长,今天是我步德斯有生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天!小弟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一下子就有了你们五个显赫一方的兄长,老天对我实在是太好了!”说着,眼角滚出几滴幸福的泪珠,“各位兄长,这杯酒我敬你们!祝你们永远升官发财!”

    殷士赋率先举杯配合道:“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大家一起升官发财!”

    练创清跟着举杯道:“呵呵呵,还是飞黄腾达的好。”

    齐晾举杯点头哈腰地道:“都好,都好!”

    狄路垂和首沙洲举杯相视一笑,叮当两声脆响,跟步德斯重重地碰了碰杯子,齐声道:“酒杯一响,黄金万两。”

    毕剑开怀大笑:“还是路垂和沙洲的话我爱听,我跟步小弟又不是官员,只有发财,没有升官。”说着也举起酒杯跟步德斯碰了一下。

    大家一起仰头喝下酒杯中美酒,然后相对大笑。

    接下来,自然是你来我往,觥筹交错,闹个不亦乐乎了。

    酒过三巡,殷士赋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对身边的狄路垂使了个眼色。

    狄路垂会意地眨了下眼睛,转头对步德斯道:“步小弟,如今我们是自家兄弟了,所以,我觉得,有些一级机密的事情就不该瞒着你,要不然就不够意思了!”

    步德斯没有听清,以为是狄路垂要他办什么事,呵呵呵地傻笑着道:“哦,狄大哥,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一定办!”

    狄路垂却埋怨道:“发生了这么天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哥哥我?”

    步德斯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啊,什么啊?!”

    狄路垂叹道:“不过做哥哥的理解你的心情……”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咳,步小弟呀,做哥哥的惭愧啊,你女儿被绑架的事,做哥哥的早就知道,也早就全力以赴破案,可至今还没能帮你救出侄女呀!”

    步德斯大惑不解,眨巴着眼睛看着狄路垂。

    狄路垂哪里知道步德斯根本就不知道小种蝶失踪的事,还以为他是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案情已经有了重大突破,种种迹象表明,绑架小种蝶的十之八九是穆葩和杜受。”脸色忽然一变,叹息道,“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又生怕他们伤害小种蝶,这才一直不敢采取行动啊。”

    步德斯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愿表现出自己的智商不足,不懂装懂地支支吾吾了几声。

    狄路垂继续道:“本来,做哥哥的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可是偏偏又欠缺东风,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练创清装作好奇地问:“什么万全之策?”狄路垂道:“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杜受指使穆葩绑架了小种蝶,却诬陷是毕剑绑票了小种蝶,再让穆葩以此为借口一把火烧了望月楼,把事情闹大,妄图以此牵引出之前的刺杀事件,从而嫁祸到我们头上,把我们一窝端掉!”练创清质疑道:“那他们也逃不了啊,毕竟是他们绑架了小种蝶。”

    这下步德斯听明白了:“原来那贱种被穆葩和杜小子绑架了!好啊,绑的好啊!可是,小种蝶明明是杜小子的女儿啊,杜小子怎么会自己绑架自己的女儿呢?”不敢多想,拉长耳朵认真倾听。

    狄路垂冷笑道:“谁说他们绑架了步小弟女儿?到时穆葩只要把小种蝶往步小弟家一送,说她只是带孩子出去玩了几天,绑票案自然就土崩瓦解。因为,穆葩是小种蝶的保姆,保姆带自己看护的孩子出去玩几天任谁也无法说什么!”

    毕剑讥讽道:“那你还吹什么万全之策?!”狄路垂大声道:“我不是吹牛。这个万全之策是——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只要有机会把穆葩抓起来,那就可以彻底打乱杜小子的计划,小种蝶因此必定要转移到杜小子那里,杜小子又不是保姆,他藏起小种蝶不是绑架是什么?”

    毕剑假惺惺地问:“那小种蝶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万一杜小子狗急跳墙,把小种蝶杀了灭口怎么办?”

    首沙洲附和道:“是啊,如果这样就糟了!别忘了,小种蝶可是步小弟的女儿,是我们在座各位的侄女呀!”

    狄路垂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点点毕剑和首沙洲,讥笑道:“亏你们一个是叱咤风云的大企业家,一个是显赫一方的大检察官,就不动动脑筋想想看,杜小子头戴金灿灿的乌纱帽正活得滋润,他怎么会傻到杀了小种蝶来断了自己的后路?”伸手抓住步德斯的手臂,信誓旦旦地道,“步小弟,你别听毕剑他们瞎说,做哥哥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机会抓起穆葩,小种蝶绝对毛发无损!”

    步德斯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装模作样地苦笑了几声,心里却在大叫:“杀吧,杀吧,最好杀了他妈的小种蝶这个贱种。”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晾这时开口了:“依我说呀,要抓穆葩其实也简单,她不是吸毒吗?以吸毒贩毒的名义抓她不就得了?!”

    练创清立马接着道:“哎呀我说齐老弟,这你就太不了解狄路垂了,他这个人最是秉公执法,绝对不会随便杜撰一个名目就抓什么人。再说,就是抓了恐怕也没用,万一穆葩手上根本没有白粉或者只有极少量的白粉,那最终还是不得不放了她,除非……”

    首沙洲问:“除非什么?”

    殷士赋心想:“再说下去就过了。”把手一挥,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们不要尽捡步小弟伤心的事来说,还是说说开心的事吧。”拿起酒瓶亲自为步德斯倒满了酒,接着给自己也斟满了,然后举杯道,“总之,步小弟你放心,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保你称心如意、财源滚滚!”

    步德斯举杯感激涕零地道:“谢谢,谢谢!”心里却偷偷地想:“要不要告诉老大那贱种根本就是杜小子的女儿呢?不,不行,说出来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呀!再说,自己正好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火上浇油,让他们斗个死去活来,反正不论结果如何,对自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奶奶的杜小子和风羞竹这个婊子敢给我戴绿帽子,我非得利用殷老大的力量让你自己把自己做下的丑事公之于众不可!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殷士赋等人哪里知道步德斯心里有鬼,跟他们根本不是同一条心,都以为一切进展顺利,开心地斗起酒来。

    齐晾挥舞着手大叫道:“赌酒,赌酒,我们来赌酒!”

    大家知道齐晾玩的点子最多,都静了下来,拿眼睛看着他。

    齐晾得意地道:“大家把手机都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

    首沙洲问:“什么意思?”

    齐晾道:“别急,马上就知道了。”

    众人遂一一照办。

    齐晾见大家都放好了手机,大声道:“从现在开始,谁的手机先叫起来,就罚酒三杯。”

    毕剑问:“如果一直不叫呢?”

    齐晾呵呵笑道:“那我们就只好大眼瞪小眼了!”

    练创清和狄路垂最是好酒,一听顿时大叫:“不行,不行,那不等于我们想喝也没得喝了?!”

    步德斯觉得有趣,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殷士赋表扬道:“咱们的齐老弟呀,总是能够出些又有趣又整人的点子。”

    齐晾拱拱手,谦虚地道:“过奖,过奖。”

    就在这时,狄路垂的手机首先叫了起来,高兴得拿起手机叭叭亲了两口,然后高声叫道:“哈啊!这可是老天关照我,我有酒喝癡!”

    练创清佯装妒忌地道:“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是什么坏消息。”

    狄路垂骂了声:“乌鸦嘴!”看了一下屏幕,见是副队长任畴打来的,遂接通问,“什么事?”

    任畴叫道:“队长,大事不好!”

    包厢里毕剑、首沙洲和练创清吵得欢,狄路垂听不清楚,手机紧紧压着耳朵问:“什么?你说什么?你等一下。”他出了包厢,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道,“现在可以了,说吧,什么事?”

    任畴道:“队长,大事不好了,首堪惠被歹徒杀了!”

    狄路垂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心中惊惧地闪过一丝念头:“难道是自己的安排出了差错?”

    任畴汇报道:“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一个小偷潜入首堪惠楼上邻居家偷东西,碰巧主人在家,就大叫抓小偷,抓小偷。小偷见势不妙,刺了主人一刀夺门跑了,率先赶到的首堪惠便一个人追了出去,追到解放大道岔路口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偏偏一辆自行车冲了出来,把首堪惠给撞倒了,那小偷见首堪惠摔倒在地上,就趁机回身给了首堪惠一刀,恰巧刺中心脏,当场就死了……”

    狄路垂暗暗叫苦:“天哪,天哪,我只是叫你把首堪惠撞伤,让她无法调查望月楼纵火案就好,你怎么把她给杀了?这不是事情越搞越大吗?又让我怎么跟首沙洲交代?首沙洲如果知道了真相,非跟我拼命不可!我操你妈,一个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傻瓜,蠢驴!”

    任畴等了半晌,没听见狄路垂的声音,以为他沉浸在悲痛当中,劝慰道:“队长,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也没有用。所幸的是,凶手没跑多远就被那骑自行车的年轻人给抓住了,也算是为首堪惠报了仇,她死也应该死得瞑目了!”

    狄路垂一听凶手被抓住了,心里哀哀悲叹:“这下彻底完蛋了,这下彻底完蛋了,凶手落到任畴手里还不什么都招了?想不到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却自己算计了自己!”

    任畴哪里知道狄路垂末日来临的感受,兀自以为他是为首堪惠的牺牲而伤心得说不出话来,感动地想:“真想不到他会为同事的牺牲如此伤心!”嘴里继续汇报道:“还有,已经查清了小偷的底细,小偷名叫邢宙,武汉人,二十五岁……”

    狄路垂一听此言,如同枯木逢春,惊喜地连声道:“等等,等等,等等!”

    任畴诧异地问:“怎么了?”

    狄路垂握紧手机,紧张地道:“你刚才说凶手叫什么名字来着?是哪里人?多大?重复一遍!”

    任畴道:“小偷名叫邢宙,武汉人,二十五岁,父母双亡,没有亲人,有过前科,还坐过牢,到江壑才五天,因为找不到工作才入室偷盗,没有其他的目的,也没人指使!”

    这番话狄路垂听得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刚才纯粹是瞎担心,兴奋地想:“根本就不是自己暗中安排的那个人,既然如此,这便只是一个普通案件,意外案件,便不用怕牵扯到望月楼和小种蝶的事,当然也就不用怕无法跟首沙洲交代了!老天原来不是在捉弄我,而是在关照我,无意中替我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危机!”这样想着,忍不住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任畴被狄路垂突兀的欢呼声吓了一跳,关切地问:“队长,你怎么了?”

    狄路垂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开心开过了头,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为堪惠大仇得报欢呼而已。”生怕任畴追问,紧接着道,“遗体在哪?我马上过去!”

    任畴道:“在人民医院。”

    狄路垂点头道:“好,知道了,你在那等我。”说完,合上手机,沉吟了会儿,回到包厢跟殷士赋耳语道,“老大,刚刚接到汇报,沙洲的妹妹抓小偷的时候被小偷杀害了,我想马上过去看看。”

    殷士赋不由得变了脸色,下意识地看了首沙洲一眼,赶紧道:“那你快去,快去,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联系!”

    狄路垂低声应了,特意跟首沙洲打了招呼,这才出了包厢,匆匆往人民医院而去。

    刑警队队长、未来局长的专车谁敢阻拦?

    一路横冲直撞,不管红灯绿灯,全都畅行无阻。因此似乎只是眨眼之间,便到了人民医院。

    在门口恭候的任畴见狄路垂来了,大踏步迎上替他开了车门。

    狄路垂腰部一挺,脚下一蹬,干净利落地下了车,右手顺势一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嘴里迫不及待地问:“在哪儿?”

    任畴回答:“三楼。”转身当先领路。

    也不乘电梯,沿着楼梯直奔三楼。刚刚到得三楼走廊,便听得一阵撕裂空气般的号啕大哭声扑面而来,声音刺耳之极。

    狄路垂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转头问任畴:“谁在哭?这么难听!”

    任畴认真辨别了一下声音,道:“是乌萌浩!”

    狄路垂大为诧异:“他也会哭?”

    两人加快脚步循声前去。

    到了一间半掩着门的病房前时,那哭声便如怒海之潮,奔腾汹涌,铺天盖地,其间蕴含的伤心和怨恨简直让人心悸。

    狄路垂不由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巧正踩在任畴的脚面上。

    任畴猝不及防,疼得哎哟一声大叫起来,可声音却淹没在乌萌浩的哭声里。

    狄路垂自然毫无觉察。他顿住脚步,运足内力,这才定下心神,推门而进,但见乌萌浩正扑在首堪惠的遗体上哭天抢地号啕不停,刑警黄浑仔显然也受不了这样的哭声,双手掩着耳朵,满脸痛苦地站着。

    狄路垂走到乌萌浩身边,拍拍他的后肩,沉痛地道:“萌浩,堪惠已经走了,你还是节哀顺变,化悲痛为力量吧!”

    哪知乌萌浩一听到狄路垂的声音,霍地跳将起来,一把抓住狄路垂胸前衣襟,吼道:“凶手,杀人凶手!你还我堪惠,你还我堪惠来!”呼地一拳直击而出,正中狄路垂的鼻子。

    狄路垂哎呀一声飞了出去,撞翻一张椅子,然后摔倒在地。

    乌萌浩犹如猛虎下山,一个箭步扑了过去,骑在狄路垂的身上,左手摁住狄路垂,右手握拳雨点般落在狄路垂的头上。

    养尊处优的狄路垂哪里经受得住乌萌浩的连环重击,眨眼之间,便痛得晕死了过去。

    任畴和黄浑仔都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左右扑上,死死抱住乌萌浩的身子,可怒火中烧的乌萌浩力气奇大无比,哪里抱得住,急得两人大叫:“住手,住手!”却毫无效果,只得齐心协力向前一扑,把乌萌浩压倒在地上。

    乌萌浩却不甘心,拼命挣扎,愤怒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任畴火了,喝道:“闹够了没有?”啪的一声,狠狠地给了乌萌浩一个耳光。

    乌萌浩脸上一痛,清醒了过来,心知把事情弄糟了:自己无凭无据,居然把狄路垂当作凶手打了个半死,仅凭这一点,狄路垂恐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自己折腾个半死,甚至把自己赶出刑警队,那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过问案子的事了,那首堪惠的仇恨、小种蝶的绑票案怎么办?怎么办?脑筋急转,想着主意,总算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办法,遂故意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道:“放开我,放开我!任畴,黄浑仔,你们放开我!我非把凶手打死不可!我要打死凶手替堪惠报仇!我什么也不顾了,我要打死他!”

    任畴怒道:“什么凶手?你发神经啊,你打的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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